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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長久相處下來,漪如覺得自己是想多了。孫勉似乎十分樂于將經營之事交給別人,自己則只管著每日埋頭做脂膏,心無旁騖。 “經營之事,這些日子,先生也已經熟悉?!变羧绲?,“先生是本地人,各家主顧比我還熟悉。如今寶蘭坊的生意已經是站住了腳,先生只消照料好已有的生意,便不會出什么大岔子。若有不決之事,還有容公,先生找他商議便是?!?/br> 孫勉見得她如此說,頷首道:“如此,在下明白了?!?/br> 對于漪如離開,在容府之中,最為不愉快的人,大約要數容昉。 平日里,他有漪如幫忙照管生意,過得頗是輕松。什么時候想出門,他只消打個招呼,便可徑直離開,而不必cao心貨棧里會出什么麻煩。 如今漪如要離開,容昉不但要自己管著貨棧,還要連她的書齋和脂膏作坊一起cao心,想想就感到辛勞。用林氏的話說,他這些年是被漪如慣壞了,吃慣了細面便再也咽不下糙米。 “你父親多年不曾回京,如今突然回去,世故人情難免有些生疏之處。你能出力的地方,還是要多多幫著才是?!迸R行前,容昉對漪如道,意味深長,“至于那婚事,你也須好好看一看,如你做生意一般,多方打探,看清楚了再做決斷,知道么?” 聽得這話,林氏念一聲佛,瞪了他一眼。 “說得似防賊一般,能入文吉法眼的人,能差到哪里去?!闭f罷,她看向漪如,道,“終身大事,自是要仔細。不過你也不可存著那可有可無的心思,父母做事,總是為了你好,你切不可任性忤逆,知道么?” 漪如訕訕。 從這番話上可知,林氏果然是了解她的,把她的心思都點了出來。 “知道了?!彼f。 林氏露出笑意:“去吧,莫耽擱了行程?!?/br> 漪如應下,轉身和小娟一道,登上船去。 碼頭上人來人往,她扶著船邊的闌干,看著容昉夫婦。 縱然在林氏看來,漪如回京去是一樁喜事,但見她在船上漸遠,也不由生出些傷悲來。 她望著那遠去的船,招著手,忽而哽咽起來。 容昉發覺,無奈道:“非要她回去的是你,現在不舍的又是你。讓漪如看見了,她定會覺得你口是心非?!?/br> “你知道什么?!绷质喜林蹨I,“漪如若嫁了人,便留在京城了。你我一日日老去,這一別,何事才能再見?” 容昉也嘆口氣:“我也是此想。漪如這脾性,不嫁人也好……” 話才出口,林氏突然瞪來一眼。 “糊涂老叟?!彼履?,“好端端的大家閨秀,不嫁人像什么話?她這般亂使性子,都是跟你學的!” 漪如乘的船,是容昉特地包下的客船,上面的船家都是熟識的。 這船從揚州啟程,順著運河一路北上,下船之后,換上車馬到了洛陽,再到長安。 月余之后,已是三月。 漪如坐在馬車上,望著遠處那暌違已久的長安城墻,心中長嘆一口氣。 當年離開的時候,她曾想,自己這一輩子估計都不會再踏進來,但終究是事與愿違。 “還是長安漂亮?!毙【暌蔡街^,望著遠處,欣喜道,“女君你看,連城墻都比揚州的宏偉多了!怪不得主公定要給你在長安覓夫婿,留在長安也定然比揚州好!” 夫婿? 漪如望著遠方,唇邊浮起一抹冷笑。 第二百二十一章 親事(上) 這些年,嚴祺雖然一直待在南陽老家,但京城的高陵侯府仍然留著照看的仆人。 進入宅前那道大街的時候,漪如望去,只見它的模樣與記憶中并無變化。且外墻和大門顯然剛剛修葺過,彩畫鮮艷,漆光油亮。 漪如望著,不由苦笑。 輸人不輸陣。嚴祺是個好面子的人,他回京來,就算沒有了從前的風光,高陵侯府該有的架勢還是要有。這番修葺,想來是花費了不少錢財。 家中早已得了通報,漪如的馬車在門前停下時,乳母陳氏和嚴楷、玉如都已經等候在了那里。 “女君回來了?!瘪R車才停穩,陳氏笑吟吟地迎上前,將漪如俯下來,“主公和夫人前兩日就在念著,說這么些日子,女君也該到了,怎么還不見人?我說必是路上化雪泥濘,走得慢些,遲幾日也是有的?!?/br> 漪如笑了笑,忙道:“許久不見阿姆,不知阿姆身體如何?你上次說腿痛,我在揚州給你捎了藥材,也不知用不用得上?” 陳氏欣慰道:“用得上,已是好多了?!?/br> 二人正說著話,嚴楷和玉如也已經圍上前來。 “姊姊!”嚴楷已經快十五歲,個子高出漪如半個頭,臉也長開了,濃眉大眼,笑起來頗為明朗。 “阿楷?!变羧缧Σ[瞇,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而后,看向他身旁的玉如。 玉如還不到九歲,因得漪如常年在揚州,姊妹二人并不十分熟悉。 她站在嚴楷身后,望著漪如,眼睛好奇又羞怯,安靜地不說話。 漪如俯身摸摸她的臉蛋,笑道:“玉如,想我么?” 玉如輕聲道:“想?!闭f罷,卻紅了臉。 陳氏嗔道:“她自從前幾個月知道你要回來,每隔一陣子就要問你何時到家,來不來京城。平日在家中,明明最愛鬧的就是她,每日從早到晚說不完的話,吵得人腦袋疼??傻搅四忝媲皡s變得文靜起來,也不知是隨了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