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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縉笑了笑,道:“那么諸位也可喚我這外孫阿霽,不必見外。說來難得,阿霽無兄弟姊妹,孤獨慣了,能尋到玩伴殊為不易?!?/br> “我這兩個外孫跟著他們父親到揚州來,也不曾有機會外出玩耍。如今湊作一處,倒也熱鬧?!比輹P道。 二人說著,又笑起來。 漪如卻盯著長沙王世子,滿腹狐疑,只覺這人從頭到腳都充滿了詭異。 而長沙王世子全然一副淡漠之態,站在呂縉身旁,絲毫看不出認識他們姊弟的意思。 “姊姊,”嚴楷扯了扯漪如的衣角,忍不住小聲道,“他是……” “莫胡說?!变羧鐠咚谎?。 嚴楷乖乖閉嘴。 “我不曾將你們父親的身份告知呂公,他也不知二人身份?!钡搅舜摾?,容昉將漪如姊弟二人喚道跟前,語重心長道,“貴則易驕,你們二人在京中養尊處優,過慣了前呼后擁的日子,此番出來,也該體會體會尋常人家如何打交道。這位呂公,是個博聞強識之人,你二人在他面前切不可失禮,與那李霽小公子也要好好相處,遇事讓著些,和為貴,知道么?” 漪如聽著這話,仍覺得恍惚,又怪異又好笑。 他該跟長沙王世子說一說才是,天底下有誰能比長沙王世子嬌貴? 不過此時,漪如也已經明白過來。 雖然不知道那呂縉和長沙王世子究竟是因為什么緣故要隱藏身份,但顯然他們也無意將自己的真實來歷告知容昉。 當下,兩邊的身份竟成了窗戶紙。 有那么一會,漪如疑心這呂縉和容昉相識是有意安排,否則怎會巧合至此?但再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 畢竟嚴祺差點就跟著來了。他就算不認得呂縉也認得長沙王世子,只要一見面,這窗戶紙就會被戳破,隱瞞又有什么意思? 嚴楷自是全然小童心性,沒有許多計較,聽得容昉的話,再也忍不住,道:“外祖父,那李霽小公子明明就是長……” 話沒說完,嘴里已經被漪如塞了一塊桂花糕:“大人說話小童不可多嘴?!?/br> 嚴楷猝不及防,被噎得咳起來。 林氏在一旁看著,念了聲佛,忙將嚴楷拉過去,一邊給他拍背一邊對漪如嗔道:“又欺負弟弟,沒輕沒重,噎壞了如何是好?” “他怎會噎著,他最愛吃桂花糕?!变羧缯f著,對嚴楷使個眼色。 嚴楷一向屈服于漪如yin威,只得把話咽回去,在林氏懷里咳得淚光閃閃。 漪如望著容昉,好奇道:“這位李霽小公子,身邊怎么也沒有父母?莫非是跟我們一樣,臨時無人看管,故而交給了外祖父?” 容昉搖頭:“這位小公子,身世可比你姊弟二人可憐多了。他母親早逝,只他一個獨子,父親為了養家,忙碌奔波,并無許多閑暇照料他。此番呂公將他帶出來,乃是為了讓他見見世面?!?/br> 這話,漪如不太信。 長沙王世子哪里會少了見世面的機會。別的不說,便說前番,他跟隨長沙王從廣州到京城轉了一圈,惹出好大一番動靜來,漪如看他在人前的應對,可一點不像是缺少了見世面的樣子。 正說著話,仆人過來,說船要開了,呂縉請容昉到船邊去。 容昉此來,本就是為了考察一番這廣州海船的本事,欣然應下,起身出去。 漪如跟在容昉身后,來到甲板上。只見船工忙碌著,收起船錨和纜繩,從船上伸出長竿,劃起長槳,喊著號子,把大船開離碼頭。 容昉和呂縉站在船舷邊上觀望著,面帶微笑,相談甚歡。 遠遠地,漪如望見長沙王世子站在船頭。 他扶著那船頭上的雕飾,站得高高,風揚起他寬大的衣袂,像一只將要飛走的鳥兒。 身后,汪全一臉無奈,一邊死死拽住他的腰帶,一邊苦口婆心地勸他下來。 李霽頗是不耐煩,正回頭,忽而發現一個人已經湊到了近前來,盯著他看。 嚴漪如。 汪全也發現了漪如,忙行禮:“嚴女君?!?/br> 漪如彎彎唇角,卻只看著李霽。 “今日之事,難道不打算與我解釋解釋么?”她不緊不慢道,“世子……哦不,李公子?!?/br> 李霽立在船頭上,神色平靜,自帶一副居高臨下之態。 “你來做什么,我便來做什么?!彼?,“我想去何處便去何處,為何要與你解釋?” “自是因為我知道公子底細?!变羧缯UQ?,“公子莫忘了,你我可是圣上欽定的義兄妹。我外祖父雖不是什么權貴,亦非爾等能隨意欺瞞折辱之人。我只要將公子的身份告知于他,他便會頭也不回 離開此處,公子信是不信?”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遇(下) 李霽看著漪如,面色沉下。 “你外祖父不知我是誰,便篤定是我外祖父欺瞞么?”他冷冷道,“你外祖父方才也不曾坦承你姊弟二人身份,豈非同理?!?/br> “自然并非同理?!变羧绲?,“我外祖父是誠信之人,從無欺詐之事?!?/br> “我外祖父出身世家,品性端正?!崩铎V道,“誰欺詐誰,只怕難說?!?/br> 漪如瞪起眼睛。 這無禮的小童,竟然說話陰陽怪氣,拿容昉的商賈出身來說事。 正當她要駁斥,旁邊的汪全站出來,賠著笑勸道:“嚴女君,嚴女君,聽小人一言。今日之事,確是誤會。呂公是公子外祖,愛好游歷四方。此番他到揚州來,亦本是出游,順便帶上公子見見世面。為免麻煩,公子一路微服,不提名號。先前呂公到余杭去,遇見容公,結為好友,相約到梅岑山游覽。公子那時不曾跟隨在呂公身邊,亦不知內情,今日與女君相逢,才知那容公原來是女君外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