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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漪如卻以為,她與自己心意相通。 宮苑之中,亭臺樓閣鱗次櫛比,越往里走,人越是多了起來。 沒多久,漪如就見到了崇寧侯夫婦。 崇寧侯王承業,身形不太高,微微發胖,一張臉紅潤白皙??上?,鼻子邊上卻長了一顆大痣。 徐氏站在他身旁,身量幾乎同高,今日穿得珠玉琳瑯,風姿綽約。 兩家一向熟稔,見禮之后, 寒暄起來。 “漪如今日看著,氣色可比那日好多了?!毙焓峡粗羧?,眼睛微微彎著,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想來是恢復如初了?!?/br> “正是?!比菔系?,“她服了蔓云送去的補藥,第二日就精神了許多,妾還未道謝?!?/br> 徐氏道:“靜嫻哪里話,那些都是中宮賜下的,妾不過借花獻佛,如何受得謝?!?/br> 漪如聽著她們說話,不期然抬眼,發現徐氏一直看著自己。 她自然明白這是為什么,也看著她,天真無邪地彎了彎唇角。 正寒暄著,忽然,王承業輕咳一聲,示意眾人看向宮門。 眾人看去,只見人頭攢動,汝南侯韋襄一家正走進來,笑容可掬地與賓客們一路見禮。 看到他們,嚴祺露出些不屑之色。 嚴祺雖與皇帝關系親近,但做人也懂得些世故圓滑,并不輕易得罪人。若說有誰跟他關系明著不對付,那么韋襄要做第一,無人敢做第二。 汝南侯韋襄,是韋貴妃的兄長。雖然跟嚴祺和王承業一樣,他也是外戚,但汝南侯這個爵位卻并不是靠做外戚得來的,而是韋氏祖上憑借開國的功勛,一代一代傳下的。 也是因此,韋貴妃雖然不是皇后,但在朝野的心目中,韋襄的地位比嚴祺和王承業高出一大截。 而韋襄對嚴祺和王承業也一向看不起,尤其是嚴祺。 他曾公然鄙視嚴祺,說他是南陽鄉下來的村夫;嚴祺也不甘示弱,譏諷韋襄不過是 個靠著祖上蔭護才吃上飯的蠢材。 兩人反目,朝野皆知。 不過當下,皇帝正是用人之際,對韋氏這樣的大族拉攏有加。嚴祺再是討厭韋襄,也不能不給皇帝面子,在這般場合里遇到,最多假裝沒看到,并不會當眾撕破臉。 只有漪如知道,韋襄其實不會風光多久。 過沒幾年,他就會因為一樁科舉弊案,被皇帝下令查辦。這樁弊案牽連甚廣,將韋氏族中的許多人都卷了進去,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韋氏從此在朝中不復往日風光,韋貴妃也在宮中失了寵。 當然,這是將來。 縱然嚴祺不想看到韋襄,兩人還是無法避免地經常遇到,就像現在。 見韋襄走過來,嚴祺的臉上掛著笑,假地就像戴了個面具。 韋襄也是一樣。 “文吉別來無恙?!彼f。 “甚好,”嚴祺不冷不熱,“伯建別來無恙?!?/br> 兩邊的問候都毫無誠意,客套兩句之后,誰也沒有繼續。 韋襄又跟王承業等人見了禮,卻不忙著離開。 他看了看嚴祺,微笑道:“我聽聞府上近來不安寧,原想著今日文吉是來不了了。不想文吉到底心懷宮闈,萬難不懼,真乃可喜可賀?!?/br>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自是在諷刺漪如受傷引起的風言風語。 嚴祺神色從容,也笑了笑。 “端午佳節,蒙圣上召喚,縱有萬難,自當赴宴?!彼f,“倒是伯贊,我原以為風光上任去了,不想仍舍不得京中,當真故土難離?!?/br> 第二十六章 端午(三) 韋襄的面色登時變得有些難看。 嚴祺說的,是他去當淮南道巡察使落空的事。 淮南道原巡察使馮立年老,將要卸任,致仕還鄉?;茨系栏皇?,去做巡察使這樣的封疆大吏,不但油水少不了,還能得一個極好的資歷,回到朝中少不得高升。 韋襄盯這個位子盯了許久,沒少讓meimei韋貴妃幫忙,在皇帝面前說好話??僧斔詾槭镁欧€的時候,那新任淮南道巡察使的人選下來,卻不是他。 這件事,讓韋襄十分惱怒,并且認為從中作梗的就是嚴祺無疑。 但漪如知道他這是錯怪了嚴祺。當淮南道巡察使這樣的好事,朝中盯著的人不是一個兩個,韋襄不過三十多歲,輪不到他乃是尋常。至于嚴祺,或許有在別處暗暗推了一把,不過若說他是主謀,那確實冤枉。 韋襄顯然不這么想,盯著嚴祺,似乎要發作,卻礙于大庭廣眾,只能生生按捺著。 幸好這時,一名內侍趕來向嚴祺等賓客稟報,說帝后就要駕到了。眾人不敢耽擱,轉而紛紛朝殿上而去。 沒多久,皇帝、皇后和太子在儀仗的簇擁之下,已經登臨殿閣之中。 樂聲堂皇,苑中眾人紛紛下拜,山呼萬歲。 在漪如看來,當下皇帝的模樣跟將來相較,只不過看著清瘦一些,與她父母算得同類。如果說誰一點沒變過,那就是皇后。 她本生得珠圓玉潤,卻比她兄長好看許多。修得彎彎的長眉, 看誰似乎都和顏悅色,教人永遠猜不著那面容底下的心思。 至于皇帝,他向來頗有天子威儀,看人的目光不辨喜怒。 作為最親近的外戚,嚴祺一家的座位離皇帝不遠,見禮之時,皇后看著漪如,喚她上前來,仔細端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