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睢點點頭，解釋了原因。

    醫院和戲劇學院在相反的方向，她說，“你找個方便停車的位置把我放下吧，我自己打車過去?！?/br>
    陳宜勉說：“我不急，先送你過去?！?/br>
    市人民醫院，車子緩緩停下，臨下車前，今睢邊解安全帶，邊叮囑他開車注意安全。

    “忙完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标愐嗣阏f，“晚上時間歸我?！?/br>
    這話說的曖昧又霸道，今睢怔了下，想到在機場的吻，抓著安全帶的手指搓了搓，對上他坦蕩漆黑的眸子，不敢不答應。

    “……好?！?/br>
    今睢按照李孝杰給的病房號來到所在樓層，剛從電梯間出來，便看到李孝杰站在病房門口低聲講電話。

    電話里聊的似乎是航班失事的事情，今睢原地停住，等他結束通話才抬步過去。

    “李教授?！?/br>
    李孝杰點點頭，問：“空難的事情，知道了嗎？”

    “在出租車上聽說了?！?/br>
    李孝杰感慨：“小家伙這次生病給我擋了災。這樣想想，似乎也不那么難受了?！?/br>
    今睢沒說話。人在生死面前，非常渺小。

    李孝杰去護士臺要了個口罩，遞給今睢，然后簡單交代如果孩子醒來她能做的事情，便回家取東西了。

    小孩在睡覺，很乖。今睢坐在病床旁守著，搜失事航班的新聞來看，越看心情越沉重。

    期間李孝杰的愛人過來看了孩子一趟，和今睢沒說幾句話，便被電話叫走忙工作去了。

    李孝杰路上沒耽擱時間，取了東西便回來了。

    今睢這邊事情忙完，告訴了陳宜勉。

    陳宜勉說自己在住院部樓下大廳，她下來就能看到。

    今睢下來時，看到陳宜勉站在大廳跟姚靜說話。姚靜穿著護士服，兩手插在口袋里，見今睢出來，笑著招招手：“你倆快點吃飯去吧?！?/br>
    今睢喊了聲“姚靜姨”，又說了幾句，跟陳宜勉走了。

    走出一段距離，今睢問：“你剛剛和姚靜姨聊什么了？”

    “隨便套套近乎，提前留個好印象?！标愐嗣阋馕渡铋L地看她一眼，改口問，“餓嗎？”

    今睢這會腦袋沉，沒深想他的話，聞言，搖搖頭，說：“沒什么胃口?！?/br>
    陳宜勉說：“那先帶你去個別的地方?！?/br>
    今睢隨口應下，沒追問。

    陳宜勉打開副駕的門，示意她上車，今睢走近時，看到座位上比自己腰還要寬的玫瑰花。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花，今睢此刻腦回路簡單純粹很多，扭頭看陳宜勉時，眼睛亮亮的。

    陳宜勉彎起嘴角，說：“謝謝你回到我身邊?！?/br>
    今睢一整天的疲憊適才消散些，她說：“也謝謝你來接我?！?/br>
    坐上車，今睢抱著花傻樂了會，才想起來問：“我們現在去哪？”

    “帶你去摘星星?！?/br>
    “好?！苯耦]從這模棱兩可的答案里猜到什么，心想隨他吧。他帶自己去哪里都行。

    車子在城市道路穿梭，漸漸駛離市中心。

    許久后，陳宜勉把車子停下，正要說話，偏頭見副駕上的人歪著腦袋靠在頸枕上，正睡得安詳。她還捧著花，帶著露珠的玫瑰花鮮艷欲滴，但此刻人比花嬌。

    陳宜勉抬手，勾著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輕笑：“你睡得倒熟，我是白準備了?！?/br>
    陳宜勉怕她抱著花睡得不舒服，準備把花拿開。

    哪知他剛一碰，今睢便察覺到了。她在睡夢中把花抱得很緊，生怕被人搶走似的。

    今睢緩緩睜開眼，正看到陳宜勉那張英俊不羈的臉放大數倍在自己眼前，惺忪下帶著警惕，神色忐忑道：“你……你做什么？”

    陳宜勉無辜，辯解：“花放在后座，你再睡會?！?/br>
    今睢應了，照做，調整坐姿時注意到了外面，詫異：“這是瑰云谷？怎么來這了?！?/br>
    他剛剛的睡容太治愈，此刻睡醒惺忪的模樣又讓人十分憐惜，后悔剛剛吵醒她。陳宜勉知道她今天累壞了，準備的事情沒急在一時告訴她，只無所謂地說：“開錯路了?！?/br>
    瑰云谷在平安峰的山頂，遠離繁華的市中心，陳宜勉“開錯路”的措辭顯然是在撒謊。

    車子此刻停在觀景平臺，今睢從車窗望出去，恰好能俯瞰夜晚下的城市。斑駁的金色燈光如散落的碎星，又連接成線，古長城蜿蜒盤踞，高聳建筑燈光傾灑如瀑，車道也是金色的，明亮耀眼，一直流淌到遠方。

    “真好看?！?/br>
    陳宜勉問；“要下車看看嗎？”

    “好?！?/br>
    今睢的注意力被眼前的景致吸引。

    陳宜勉則朝車子后備箱看了眼，猶豫之下，最終收回了視線。

    兩人站了會，今睢打了個哈欠，陳宜勉開口道：“送你回家?！?/br>
    今睢說好，坐上車后，忍不住又看了眼窗外寧靜的夜景。隨著車子駛下盤山公路，今睢眼前掠過平安峰錯落有致的梯田、深邃遼闊的夜空。

    “我們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苯耦@座從小生活著的城市太過熟悉，輕易地辨認出來時的方向，抬手指了指。

    陳宜勉望過去，嗯了聲，說：“再睡會?！?/br>
    他想到兩年前，今睢出國前，兩人站在欸壹樓下文身店的廊下，陳宜勉隔著雨幕也為她指過方向。那時他望的是美國，是離別的遠方。

    兩年過去，他們還一起指著遠方，不過這次是家的方向。

    她終于回來了。

    久違了。

    第52章、告白

    今睢隔天睡醒才開始想,昨晚陳宜勉帶自己去瑰云谷是要做什么？

    不過還沒深想，便被晨練回來的今淵朝打斷。今淵朝把早餐放到桌上，打開電視看新聞。昨天飛機失事的事情已成定局，失事地點連夜暴雨讓救援隊的搜救工作變得異常艱難,很多民眾未曾親歷,卻為這件事情懸著一顆心。

    今睢咬著牙刷站在衛生間門口聽了會,劫后余生的僥幸感伴隨著后怕一點點強烈起來。

    今睢出去收拾餐桌，把從學校餐廳外帶的包子豆漿拿出來。

    今淵朝看新聞，沒偏頭,嘆了口氣。

    今睢過去抱了抱他，跟小時候一樣賴在他懷里。她沒說話,今淵朝卻懂她的意思。

    陸仁前段時間在外地演出，也是昨天回北京，約了今睢中午吃飯。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br>
    今睢一路小跑進來的,額前短短的頭發被吹得蓬亂。

    陸仁看了一眼她的頭發，說：“我也剛到,點菜吧?！?/br>
    她坐下后才開始整理頭發，目光不經意掃到他平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說：“在看我的朋友圈？”

    陸仁沒藏著掖著，聞言把手機拿起來，屏幕朝她晃了下，說：“在看你有沒有吃過這家餐廳?！?/br>
    陸仁看的是今睢發的那條九宮格長圖的動態。

    他熟悉陳宜勉，對今睢的事情更是上心，所以照片角落入鏡的戒指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但他還是問了問：“這些都是和陳宜勉一起去吃的嗎？”

    今睢整理好儀容,拿過陸仁先前往這邊推了推的菜單,邊翻邊接話：“嗯,這只是一部分?！鳖D了下，她又說，“這家餐廳我吃過，店里的松鼠鱖魚很好吃?！?/br>
    今睢又報了幾個菜名，說也不錯。

    陸仁抬手，招呼守在不遠處的服務生過來點菜。

    服務生記好菜品，拿著菜單離開。今睢整理面前的餐具時聽見陸仁說：“恭喜你?！?/br>
    “什么？”今睢沒聽懂。

    陸仁笑了笑，又說：“畢業快樂?！?/br>
    今睢望著陸仁，覺得他的眼神深情到不像是在說這個。

    “……謝謝?！?/br>
    今睢手上的動作慢下來，最終把手放到自己的腿上，臉上輕松歡快的神情一點點斂走，垂下眼，緩緩吐了口氣。

    陸仁眼中的今睢理性、堅定，唯獨對待與陳宜勉相關的事情時會露出踟躕不定、自我懷疑的狀態。

    往常這個時候，陸仁勢必會帶著一副“放心不是還有我這個僚機嗎”的態度，說著輕松的話緩解氣氛——有時候他也在想，自己這樣的態度是不是從一開始便錯了。

    明明是他先認識她、先喜歡她的。

    如果今睢此刻分一些精力在陸仁身上，便可以注意到，他今天有些反常。

    陸仁問：“你們在一起了？”

    今睢盯著桌布上的細紋，說：“沒有?！?/br>
    陸仁隨意搭在桌上的手攥緊又松開，挑了一個并不合適但如果此刻他不做點什么日后一定會后悔的時間，說：“斤斤，其實我……”

    今睢的手機突然一震。

    她面露喜色，期待地去拿手機。

    陸仁看著她的神情，于心不忍地頓聲，不再說了。

    今睢也以為是陳宜勉的微信消息，拿起手機才知道，不是他。

    是池桉發來的，說工作室搬家，整理出一些攝影相關的東西，覺得她會感興趣，讓她有時間過去看看。

    今睢應下，說好。

    池桉是一個有事藏不住秘密的性子，覺得自己鋪墊夠了，忍不住打聽：“你和宜勉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