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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瘋狗

    —— ——

    何波不算是個有耐心的人, 而這種人有了耐心往往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孟寧自從知道何波有了虧錢的這筆心思，心里總有幾分不安穩。

    這筆錢真的有些大了。

    甚至還試圖希冀謀劃別的生意，以圖拉起糧食的生意，使其虧損不甚嚴重。

    “何哥, ”招財跑進倉庫, “黑市糧食漲到九毛了?！?/br>
    何波點頭, 隔著窗戶，看著堆滿半個倉庫的糧食，沉聲道，“開倉?！?/br>
    這兩天, 何波停了手里的生意，所以的弟兄都被喊了回來。

    列在兩邊，每個人胳膊上都縫著一圈深綠色的波紋, 這是他們區別于其他倒爺的標致。

    孟寧提出來的, 為了讓百姓更好的區分他們跟其他倒爺。

    而此時, 他們站在院子兩邊, 背上都背著空空的大背簍，和著何波的話。

    “開倉?！?/br>
    孟寧接過何波遞過來的鑰匙, 握緊一瞬，又松開，上前兩步, 開了倉庫大門。

    門兩側，大文對著袁河, 兩人相視一眼, 一起推開倉庫大門。

    “開倉?！?/br>
    兩邊的弟兄們一個接一個進去, 每個都裝上滿滿當當一個竹筐的糧食, 背起, 直著腰，昂首挺胸地從倉庫離開。

    他們今天干的還是被世俗瞧不起的倒爺。

    但他們今天也應該堂堂正正的倒爺。

    何波對他們今天的一個要求就是堂堂正正，跟平常一樣把糧食賣不出去。

    價不能高，態度不能差。

    像平常一樣，也只需像平常一樣。

    人都走完，最后，就連大文跟招財都背了一竹筐糧食出去。

    孟寧目送著這些大男孩們，不住地囑咐，“注意安全?！?/br>
    招財揉了揉跟在孟寧旁邊進寶的腦袋，朗聲笑道，“財務，您放心吧?！?/br>
    人都走完，最后院子里只剩一個原本看倉庫的袁河。

    “財務，”袁河不敢跟何波說，悄悄跟孟寧說，“我也想去賣糧食?！?/br>
    孟寧看了眼抬腳進屋的何波，沒吭聲。

    “財務，我知道何哥跟您昨晚都跟弟兄們畫好地方了。財務，我不去搶弟兄們的生意，我就去我們家那邊賣。我不背那么多糧食?！?/br>
    “財務，我們家那邊糧食價格前兩天都漲到八毛多了。我跟我老娘他們說今天糧食價格要降下來，他們都不相信。我得讓他們知道，不是所有的投機倒把都是jian的，何哥跟您，咱們干的生意就是好的?！?/br>
    還是年輕。

    出租房那邊已經空了人，倉庫這邊只留了兩個放哨的。

    何波還在這坐鎮，確實用不到袁河。

    孟寧笑了下，悄聲道，“去吧，我不跟你何哥說。早去早回，注意安全?！?/br>
    袁河笑起來，一米八幾的大男孩露出笑，洋溢著青春，“謝謝財務?！?/br>
    孟寧微搖頭，按著規矩，登記了袁河帶走的糧食數量，又叮囑他一句，“注意安全?！?/br>
    他們干這生意算是斷了人財路。

    容易招打。

    “是?！?/br>
    等袁河走了，院子里就真的只剩下孟寧跟進寶。

    “財務，您累不累？”進寶彎起眼睛，“我給您倒杯水吧？”

    “不用?！泵蠈幮α讼?，“前兩天，你何哥不還帶你去淘了兩本書嗎？去看吧?！?/br>
    進寶乖乖點頭，又問句，“財務，您呢？”

    “我在院子里坐一會兒?！?/br>
    “好?！?/br>
    進寶乖巧抱書靠著二進門的門檻坐著，春風拂著柳絮，劃過他臉頰。

    他撓了撓臉，戴上何哥給他準備的叫口罩的玩意，看了前院。

    財務正躺在前院的搖椅上，第一次沒這么講究，圍巾折兩道，蓋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收回視線，進寶無聊地又看了眼旁邊的屋子。

    開著半扇窗戶，他隱隱看見坐在窗邊的何哥，面前似還放著一張地圖，修長手指轉著鉛筆，似在思考些什么。

    他看著窗戶，窗戶卻像是被風吹開的角度大了些，里面的人似朝外面看了眼，又像是沒有。

    進寶隱隱覺得何哥有些不一樣了。

    —— ——

    “老大，”周三兒正在小院逗兒子，手底下弟兄大龍匆匆走進來，面露急色，額頭上的汗都顧不及擦。

    周三兒知道出事了，把兒子放在他新養的女人手里，讓人帶著孩子先出去。

    “怎么回事？”

    “下午突然出現了一批賣糧食的倒爺?！?/br>
    周三兒提著的氣瞬間松了，還有些生氣：“這他媽算個什么事，耽誤老子逗兒子。這幾天賣糧食的倒爺少了？缺他們這一個？”

    “不是，老大，關鍵是這群癟犢子壓價?！贝簖埫碱^緊皺著，“細面價格已經被他們壓到六毛了?！?/br>
    “六毛？”周三兒神色微凜，“你確定嗎？他們買這個價格是不準備賺錢了？”

    “不知道。但明顯不是一個人，應該是有組織的?！贝簖埖?，“底下的弟兄傳回來消息，凡事又咱們弟兄在的地方，基本山都有那些倒爺。而且，”

    “而且什么？”

    大龍似有些不確定，“而且，底下弟兄說，今天看見那邊的倒爺有點像招財?！?/br>
    “招財？”周三兒摸著下巴，“是何波出的手？不會??？那小子可不是干虧本生意的人?！?/br>
    “但，”大龍也有點不明白，“老大，會不會是何波在報復咱們年前舉報他們那次？”

    “報復？”周三兒皺眉，“有可能，前幾天他們那幾個小崽子不還想著跟在老子后面嗎？還好老子機警，不想跟何波那個瘋狗一般見識?！?/br>
    “老大，那咱們該怎么辦？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價格壓成這個樣子，弟兄們連攤子都支不起來?！?/br>
    周三兒冷笑了下，“先等等，我倒要看看何波這個價能賣幾天？他爺爺的，我看這孫子能有多少錢夠他這樣造的?！?/br>
    “是?！?/br>
    大龍應了聲，還覺得有些放心不下，“老大，萬一，何波那孫子就是鐵了心要跟我們對著干怎么辦？”

    周三兒眼里閃過狠意，“那就看看他們的命夠不夠硬了。敢斷老子財路，那就做好把命留下的準備?！?/br>
    之前周三兒是聽他姑父的話，想著過年，懶得搭理何波這孫子。

    現在可不一樣了。

    大龍脖子似被冷風吹過，“是?！?/br>
    周三兒眸色沉沉：“大龍，你去幫我辦一件事?！?/br>
    —— ——

    晚上，孟寧讓進寶去接的兩孩子，暫時送到了大葉家待會兒。

    而她還在院子里焦急地等著大文他們回來。

    何波神色淡淡，亮了院子里的燈，隨手扔給孟寧一包餅干。

    “吃點東西，別把你自己餓死了?！?/br>
    孟寧心里掛著事，并不算餓，懶得搭理何波，慢吞吞地拆了餅干袋子。

    也就在她拆袋子的時候，大文等人先后踏著夕陽回來。

    孟寧瞬間精神，何波神色不可見的緩了些。

    “生意怎么樣？”

    “供不應求?！痹用媛断采?，“我賣完那些大娘們還拉著我不讓走，我再三保證明天一定來。那些賣糧食的倒爺氣的臉都綠了?！?/br>
    孟寧松了口氣，把手里剛開口的餅干塞在離她最近的袁河手里，“吃點東西，先墊墊?！?/br>
    等了有一個多小時，賣糧食的弟兄三三兩兩基本都回來了，除了招財。

    孟寧心里咯噔一下，默不作聲地看了眼何波。

    何波神色未變，先打發弟兄們回家吃飯，又抽了十幾個人，讓他們今晚十點再來一趟，便讓他們各自散了。

    大文留在院子里沒動，袁河本就是看倉庫的也沒走。

    何波笑了下，伸腳提了下大文，“不想走去屋里拿錢買點飯回來，跑一天了，你不餓，老子都餓了?！?/br>
    大文應下，沉默地拿錢出去。

    袁河沒敢留在前院，去了簡易廚房，洗了洗手，準備熬一鍋稀飯。

    孟寧坐在院子搖椅上，不作聲響。

    何波抱臂靠在樹下，手里轉著鋼筆，神色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