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不善(重生) 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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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落地,便有侯府的人過來招呼,笑著說:“大日頭勞您跑一趟,府里備了些消暑的茶果子,還請老夫人慢移尊步?!?/br> 謝母也回了句客套的話,和司瀅一起跟著往里走。 待到門楹之下,聽到有人亢聲喊了句:“楊公公!” 謝母停下腳步,司瀅也循聲,看向剛下馬車的那位。 團白的春錦,頭戴幅巾,衣裳素凈得連個織金滾邊都沒有。清清落落的身形,不聽方才那聲喚,還以為哪位世家郎君。 隔著人叢,那位楊公公一道視線穿過來,打在她身上。 為那份似曾相識的感覺,司瀅愣住了。 作者有話說: 瀅妹:謝謝你,耳環俠 老太太母愛如山……山崩地裂 第二十六章 夫婿人選 --------- 打愣之時, 那位楊公公走上來,朝謝母一揖手:“老夫人?!?/br> 謝母微微頷首:“楊廠公?!?/br> “聽說貴府前些時日出了些亂子,太后娘娘很是記掛,又因老夫人許久未去宮里走動, 她老人家甚是惦念?!睏罟雎曣P切。 謝母挽著嘴角道:“是我治家不嚴, 出了個橫生事端的歹奴, 讓楊公公見笑,更勞太后娘娘跟著費心。府里近來事多,待安生些了, 我便給壽康宮上揭帖,請娘娘鳳安?!?/br> 他二人寒暄, 司瀅立在旁邊等著。 出府在外,老太太倒是一團和氣,以善迎人, 只那笑像是糊在臉上的, 缺了幾分真切。但仔細些咂摸,又不像是對宦官的輕視。 而那位楊公公, 亦是語聲徐徐,斯文得體。 他全程目不斜視,只在寒暄結束后,才與司瀅點了點頭,很快又被其它來客的招呼聲引去。 阿諛之聲盡在耳畔,很顯然,這是位人人巴結的權要。 與之短暫接觸,方才那道落眸, 有如蜻蜓點水般的痕跡, 那一瞬似曾相識的訝然, 也便成了令司瀅心內小犯嘀咕的錯覺。 這邊廂,也有人上來與謝母攀談。 這么一路走,一路與人照面,打從下轎起便沒個停頓。 宴所設在荷池旁,池中一派嬌紅,打從香山移植來的紅臺蓮,簇生的碎瓣,紅艷且華貴。 滿園衣香鬢影,而頭回被帶出來,司瀅少不得被問及。 謝母閑閑地介紹一句:“大姑奶奶新認的干女兒,我外甥女?!?/br> 那便是與沈、謝兩家都有干系的了。 先說沈家不是朝官,可一地之長自有其妙處,且系謝家姻親,升遷也是早晚的事。 再說謝家,累世將門和皇親這些且撇到一邊,謝家那位公子,就極其不容忽視。 連中三元的人物,入得翰林院,更是未來的閣臣,前途貴不可言。 只可惜眼高于頂,滿京閨秀,連個與他相看的機會都難找見。 但不管哪樣說,謝家提攜旁支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不拘怎么著,能先攀上兒女親家這層關系,便是最好。 有關系,就好走動。茲要是謝府那位公子還沒娶婦,那便有的是機會,況且,也能讓沈府幫著說和說和。 總而言之不是一門虧本生意,況且干女兒罷了,難不成擇起婿來,條件還能開到天上去? 自來各路席宴都不止是吃吃喝喝那么簡單,一府的興榮不僅靠在朝堂打拼的爺們,還得靠各府女眷們的cao持,是以一旦嗅著機會,定然不肯輕易放過。 沒幾句,便有人動起心思,旁敲側擊地問起司瀅的婚事來。 興許是天太熱,謝母出口盡是不走心的搪塞。幾句問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的不耐,可蠢相之人從來不缺,還就有偏要追問個不停的。 且一邊問,還一邊拿眼打量司瀅。上上下下,胭脂鋪子驗貨似的,連她禮貌地笑一笑,都要盯著她的嘴,看牙口齊不齊整。 謝母眉心打個褶,荷葉茶也不吃了,拿帕子掖掖嘴角:“聽說令府小郎最近入得錦衣衛,領了總旗的差?” 被問到的,是尚左郎君的夫人賴氏。 乍一聽謝母這話,賴氏還道兒子有戲,便笑瞇瞇地糾正道:“是試百戶,比總旗要高一階的。他祖父快致仕了,屆時從了老爺子的蔭,升個百戶不成問題?!?/br> 說罷,又立馬笑瞇瞇盯著司瀅:“我那小兒子最是好性,同哪樣人都處得來,又是個潔身自好的,從不招惹什么鶯花柳草,平時有丫鬟研墨時候靠他近一些,那臉都紅得跟日頭似的?!?/br> 司瀅尷尬地笑了笑,借故品茶,避開了視線。 有些府宅里的污糟事她也不是沒有聽說過,當真潔身自好,就不可能讓丫鬟幫著磨墨了。 比如謝菩薩,聽說有個丫鬟溜進書房給他研墨,彼時正值殿試前夕,他精神頭全聚在書冊上,待那丫鬟越湊越近,這才發覺不對。 把人趕出書房后,他命人在仆婢院外立了張書案,讓那丫鬟研了整一盆的墨,于眾目睽睽之下,把謝府府規給抄了九遍。 據說最后,那丫鬟抄得兩只手像得了顫癥,好長時間吃飯都要人喂。 而此時的這位賴氏呢,見司瀅沒搭她的話,稍一琢磨,便道是姑娘怕羞了。 她笑得越發熱絡,竟伸手把司瀅正想嘗的蓮芯茶抽走,推了另一樣過去:“姑娘吃這個吧,你這下巴忒尖了,過瘦可不好,得養出些福相來,才討人喜哩?!?/br> 被推到司瀅跟前的是一小筐荷葉蒸餅,雖做得精巧,但里頭塞著雞丁和花生仁。 油星透出餅皮,大夏的天,看得人喉嚨一膩。 這類葷食向來都是備給小娃娃吃的,小人兒好動,時不時要填填胃,根本等不及正宴開始。而閨秀夫人們不同,再是餓得前胸貼后背,為了儀觀也沒人會動。 司瀅看著那筐餅,動了動嘴唇正想婉拒,一道寡淡的聲音抄了過來:“什么福相?” 偏頭望過去,是謝母。 謝母正看著賴氏這二五眼:“好好個姑娘吃成油墩子就討人喜了?再說胃口大小都是天定的,胃有多大就吃多少??傄参共伙?,那成什么了?要我說啊,吃東西就跟做人似的,方方面面都得節制,身條兒也好前程也罷,多少人毀就毀在一個貪字?!?/br> 面色尚可,然而這幅輕描淡寫的聲口之下說的話,卻一句強似一句。 老太太還笑著問賴氏:“前兒聽說個有意思的,錦衣衛有位新領職的試百戶被派去詔獄審人犯,卻險些被人犯給制住,嚇得當場濕了褲子……這位試百戶,應當不是令府那位小郎?” 賴氏的臉一下子紅了個透的,支吾起來:“沒,沒聽說有這種事……我兒平時,平時都在通政司那頭公忙,很少去詔獄……” 謝母笑意更盛:“我說呢,令府小郎儀表堂堂,怎么看也不像是個孬的?” 賴氏被喂了一把細糠,鼻子上更是碰得灰縱縱的,只得打了個哈哈,訕訕地閉了嘴。 有她打頭陣,旁的人也就暫且把心思給歇了。 擇親一事,謝府的人向來眼高于頂,況且他們二姑奶奶有位女兒長久寄住,應當巴望的是宮里。 這么一想,九成是留待來年選妃,會找太后求個恩典,把倆姑娘一道塞去侍君。 算不得什么風波,亭內言笑晏晏,很快恢復了一派和氣。 謝母抿了抿頭,余光瞥見司瀅取碟子夾了塊黃澄澄的方糕,接著捧給她:“里頭是摻了馬蹄的,我試過,吃著很是爽口,老夫人嘗一塊?” 方糕剔透,笑容清瑩,就像是那天晚上偷摸給她兒子遞果脯似的。 謝母自這塊糕里品出討好來,不過舉動雖市儈,卻也不令人反感。 老太太勉為其難,吃了半塊。 等時有人進了亭子,是西寧侯夫人郭氏。 郭氏指揮著,讓下人把新制的茶點添到案面,又笑著賠罪,說方才接了宮里的旨,才耽誤了待客。 女兒成了貴妃,隔三岔五便有賞到娘家,足以見得那位貴妃娘娘有多得圣心。 好話不要錢,說兩句也不折壽,自有一群人迭聲道喜,百般奉承。 倏地,當中有人問道:“聽說丁將軍近來在各大鋪子尋摸好東西,想是喜事將近?” 侯夫人笑了笑:“這可問倒我了,不過他母親在來京的路上,應該明兒會到?!?/br> 思索了下,她抬起眼絮絮地笑說:“記得淳兒有個打小一起長大的表妹,這回也跟來了……但小兒女的事,我們當長輩的也不好追著問?!?/br> 說這話的話,八成就是敲釘了。 話頭子轉移得快,不再談及丁淳了,趁勢賞起荷花來。 歡洽之中,司瀅心不在焉地吃著茶,一只手游過來,在她案前輕輕敲了兩下。 側目,是坐在隔壁的姑娘,穿一身銀紅衫子,兩只眼睛格外的大。 是禮部侍郎兼東閣大學士,祝家的孫女。 “外頭逛逛,去么?”這位祝姑娘出口相邀。 司瀅點點頭,請示謝母后,也得了允許。 只她才剛離席,又被喊住。 以為有吩咐,司瀅快腳走回去,扮出聆聽的樣子。 謝母坐得筆直,徐徐地呷了口茶,這才矜重地睨她一眼:“胸膛子挺高點,你身上背著個謝字,管有別人巴結你的份?!?/br> 這股子倨傲之氣催人忍俊不禁,怪想偷笑掩嘴的。 司瀅欠一下腰,領了指示,與那位祝姑娘結伴出去了。 祝姑娘名喚雪盼,年紀略小司瀅一歲,性情嬌憨爛漫,想到什么說什么,倒同織兒有幾分像。 她先是問了司瀅那日遇險的事,義憤地罵了幾句惡奴該死,又燦燦一笑:“原來,你們謝家人也挺好相與的?!?/br> 這是把和謝家有關系的都包括了,司瀅往前走著,想起老太太說她身上背著個謝字,也是莞爾地笑了:“老夫人他們,確實很好?!?/br> 走得是段爬山廊,風景雖好,人也有些累了,便商量著停下來歇腳。 祝雪盼說:“我以前覺得謝家人不好相與,比如姓袁的那位表姑娘,我跟她說不到一起去。好比出來逛園子吧,一定要就著她。她累了就一定要歇,她不累,別個留下來摘朵花都不行。那樣霸道的人,我處不來?!?/br> 二人停在中段,恰好有一段欄桿,就那么倚著圍子,眺看起侯府景色。 祝雪盼繼續方才的話:“袁逐玉那個雙胞胎哥哥也不正不經,可愛捉弄人,一天天跟頑童似的。對了,還有你那位謝表兄……” “謝表兄,怎么了?”司瀅問。 祝雪盼吐了吐舌頭:“沒什么?!庇置蚱鸫叫α诵Γ骸拔沂遣皇钦f得太多了?你不會煩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