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不善(重生)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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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先前也看過帳冊子,大概猜到是個不錯的地方,可越走,這莊子越是大得讓司瀅心慌,甚至不太確實地想,她真的……對謝菩薩有這么大的人情么? 遠山近水,明湖堤岸。四下望,隨處可見輕碧裊裊,并有香氣遼遠。 姓趙的那頭有人出聲恭維:“謝大人這地界真有情韻,怪道同僚們得了空都想來,就算不泡湯,閑步一圈亦愜意得很吶?!?/br> 謝枝山笑笑,說了些有賴幫襯的場面話。 這季節,溫泉莊子里的人雖不如冷天多,生意卻也算得上興旺。 暢談之間,有人說著冬病夏治。這詞兒原不是這么個用法,全是莊子為了攬生意,特意花錢雇人宣揚出去的。 貴介們不缺錢,這里風景不俗,就算當個別苑看看景兒,坐坐船也是好的。 一路賞景笑談,上到連橋時,聞得琴笛之聲飄了過來。 巡聲望去,見是湖心一艘畫舫有人在飲酒作樂,而琴架前的女子,竟是徐貞雙。 才站了站,便見一名男子拿著杯酒要強行喂她,徐貞雙面帶嫌惡地避開,這一避,正好見到橋上的泱泱人叢。 這樣的羞恥時刻,她將唇抿得發白,可接著,卻又一把奪過那酒,仰頭喝了。 比起那日跪在謝府門口的盛氣與剛強,此時的徐貞雙,給人予麻木及自暴自棄的感覺。 見得這幕,司瀅偷摸去看謝枝山,卻意外捕捉到那位趙大人的瞳孔暗了一瞬。 然而只一個錯眼,她又疑心自己眼花,蓋因那人雙手負在背后,盎然看著船上的徐貞雙,像在瞧什么貓兒狗兒,極有興致。 這么一打岔,畫舫已經穿過橋洞,而橋上的人也結束停留,各自往安置的地方去。 司瀅腿是跟著邁了,可這一幕總存在心上,挪移不開。 是謝家不再護著,還是有旁的原因,令那徐姑娘自甘如此? 她忍不住再去看謝枝山,果然見他黑著張臉。 大抵見到舊愛被那般對待,心里也苦悶得緊。 謝枝山確實不大好受,他實在是不懂,那趙東階有什么可看的,能讓她一直偷顧? 難不成有個丁淳不夠,她還騎驢找馬,真就是個多情種么? 原本平復的心緒被牽動,當天的湯池都泡得沒滋沒味,偏在回程的馬車上,她也不讓他安寧。 本是你靜我也靜的好氣氛,一個閉目養神,一個端坐無聲。 司瀅大睜著眼,目視對面的人。 下午在莊子里,她隨掌事的出去逛了一圈,不曾下水,而謝菩薩應當是泡過湯池的。他極其講究,又換了一身蘭色的直綴。 受了水氣浸蒸,他那張臉更顯清透,一雙唇不點而朱,這樣閉目不語,瞧著像海棠春睡的景兒。 大抵被瞧習慣了,給她這么盯著,他再沒問她為什么看他??伤緸]卻有事惦記著,在喉嚨里關不住,想要討他幾句回答。 她鼓起勇氣,喊了聲表兄。 他動了動喉結,似乎很不愿,但也勉強應了她一聲。 司瀅遲疑地問:“表兄,那位趙大人……” “那是風月場上的積年,脂粉陣里的老手,并非良人?!敝x枝山猛地睜開眼,語氣肅重。 一句話給堵了回來,叫司瀅愣在那里,不知所以然。 謝枝山再次正色:“你欲尋佳偶,誰都可以,唯他不行。此人雖官位高于丁淳,然品行陰郁卑劣,并非良配?!?/br> 司瀅再是遲鈍,此刻也嗅出不對勁。她慢慢凝目,盯住謝枝山:“表兄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謝枝山呼吸頓住。 司瀅平靜地問:“我只是單純對那位趙大人的身份好奇罷了,表兄這么說,莫不是覺得我朝三暮四,見一個,愛一個?” 一字一頓,字腔咬得越來越重。 謝枝山心頭一蹦,忽然意識到這位遮掩天性的姑奶奶,好似有要尥蹶子的跡象了。 作者有話說: 哦豁,踢到鐵板了(看戲臉) 第二十章 醉酒 --------- 原來,是一場誤會。 謝枝山嘴角動了動,他深知趙東階不是好人,便覺得早日填了她的念頭為好,哪知…… 這當口,旁的人或許會矢口否認,怎么都不肯領了錯,但謝枝山并非抵賴之人。 他沒有死鴨子嘴硬,雙手搭在膝頭,鄭重一句:“對不住,是我多心了?!?/br> 換來沉默以對。 這時候的安靜,是謝枝山無法享受的。有如被踩進沼澤,他心里煎熬起來。 早知道她是個有氣性的,況且這是對人品性的質疑,她生氣,也確實有必要。 可她若是直接沖撞,或眼淚滔滔地叫罵叫屈,對他來說,怎么都比不吭聲要來得強。 喉嚨輕滾了下,謝枝山舉眼去看司瀅,見她坐在一隙光瀑里,雖然不說話,但連頭發絲都透著氣煞了的味。 周身都是軟刺,近不了,挨不得。 “你……生氣了?”謝枝山試探著問。 司瀅搖了搖頭,不帶猶豫。 車廂里靜得出奇,好似都能聽見一里之外貨郎串巷的叫賣聲。 謝枝山算是發現了,道歉她聽,也不跟你吵,只冷著不跟你說話。 這樣不哼不哈,好比鈍刀子割rou,無聲無息的酷刑。 要不是那兩道眼簾偶爾眨一下,他真要以為她修了道,已經入定了。 可這會兒要怎么辦才好?上趕著解釋,說是她眼睛不老實,才被他逮到,引他多想?還是說怕她看旁的男人,惹丁淳誤會,才好意出聲提點? 但細想想,實際她也沒多大動靜。是他十二分心思放她身上,連她眼珠子怎么轉的,打哪瞧的,他都注意得清清楚楚,才留意到她在頻繁打量趙東階。 想了想,又沒話找話:“今天……掌事帶你逛過莊子了?” 司瀅點頭:“莊子很大,多謝表兄相贈?!?/br> 硬梆梆,一字一字拍到腦門上,謝枝山眼前金光亂竄。 八百年的事了,有什么好謝的?說這種話,無非是不想順他的意,繼續往下聊罷了。 這下好,她連擂都不和他打,他幾番努力,毫無寸進。 謝枝山亂了方寸,有些招架不住。偶爾聽同僚抱怨家里妻房時的對策,全然不管用。 再者,同僚可以抱著妻房軟磨硬泡,甚至床頭吵架床尾合,他呢? 這么被晾著,簡直是朝他心縫里刮了一刀,叫他想起當冤魂的那些歲月,無人搭理,無根可落。 無措間,馬車停下,外頭傳來苗九的聲音:“郎君,表姑娘,到了?!?/br> 謝枝山振奮了下,待要替她掀簾子,人家已經先一步起身,泥鰍似地鉆了出去。 簾布打到臉上,謝枝山愕在簾子后頭,好一陣才緩過勁來。 出了馬車,苗九迎上來提醒:“郎君,金盂樓夜宴?!?/br> 謝枝山的視線追著那道芽綠身影,好一會兒才無奈作罷。 然而捅婁子吃了癟,儀態還是要保持的,他行若無事地回陶生居換過行裝,頂著一片火燒云,奔赴夜宴。 …… 金盂樓,燕京城至為隆盛的酒家,國公府的地界,平時非高官大吏不入,非權門貴介難進。 今夜這宴,明面上是品古帖賞孤畫,實則底下自有玄機。 大縉歷了幾朝,勛爵人家手上的實權早被稀得差不多了。家里子弟大多擔著閑差,偶爾送個女兒進后宮,也算皇室給的一份慰勉。 近來正逢后宮又一輪的選擢,可巧前幾日薛國公庶女產下皇長子,于是冊封的詔書一齊頒下,其庶女被晉為淑妃,而據說本該入主中宮的西寧侯嫡女,則只封了個貴妃。 鳳位空懸,但左右不是選擢元后,圣上即位不久,后宮也并不復雜,加之太后鳳體康健,能幫著照拂宮務,于是繼皇后的位置便暫且擱置了。 這么個安排,很難不令人多想,但想是別人的事,到了薛國公這里只有慶賀的心思,于是邀了來往朝官,借機擺出夜宴。 華燈燦立,侍者在前帶路,將謝枝山往宴廳迎。 過得飛橋,遇一人揣袖立著,像是專門在等他。 “趙兄?!敝x枝山出聲打招呼。 趙東階回眼:“謝兄,又見面了?!?/br> 往來行禮,趙東階笑道:“蓋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想來他日,謝兄必能迎來大盼頭?!?/br> 謝枝山挽兩下嘴角:“托趙兄吉言?!?/br> 趙東階提起道:“家父久居病榻,近來也不知怎么回事,總是念叨幾位往生的同僚……聽說謝兄出獄,惦記著謝兄在牢里受了罪,更總惦記著見謝兄一面……“ 說著,他翹起眼來:”幾時空了,謝兄也去府里坐坐,吃口閑茶敘敘舊,讓家父瞧瞧謝兄這精神頭還煥發著,他老人家也就安心了?!?/br> 按說蹲死牢這事,哪怕是含冤進去再出來,也不是什么值得慶幸的好事,故謝枝山官復原則后,一應朝官同僚都多有避諱。 除非至近如陸慈,否則沒哪個這么缺眼力見,非要提起這遭。 而面對趙東階的一再提及,謝枝山倒仍舊泰定:“自然要的,只是前些日子謝某到底脫禁不久,生怕沖克閣老病體,才一直未敢登門。待得了空,定要擇個好日子,去府里拜望閣老?!?/br> 末了,又感慨道:“謝某這回刀下逃生,悟得人還是這條命、這一身一體至為緊要,別的都是虛的。聽聞趙兄近來身子也有些怪樣,趙兄正值富年,千萬保重身子,那些大動肝腦的事,還是少做為好?!?/br> 一個是太后親外甥,一個是太后心腹之臣,不說肝膽相照,也該是修好才對。然二人嘴上稱兄道弟,話里卻各有機鋒,更可見得那份熱絡,只浮于表面。 寒暄未幾,又有人上得橋來。 二人放眼瞧去,俱是將手一揖:“楊公公?!?/br> 素衣玉帶,黃楊木的簪子。按說宮里內監大都又矮又瘦,地精似的,這位楊公公卻是眉目舒稱,活脫一位白面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