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江子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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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跟著季秋走進這家酒館,里面有不少藤條編織的裝飾,別有風味。上了二樓,見江子忘跟他們兩個招手。 季秋帶著小露大大咧咧坐下,顯然和江子忘關系挺好。他介紹道:“這位是小露,作為影子跟著我學習。這位是江子忘,是個書呆子?!?/br> 小露向江子忘點點頭,打了招呼,又問:“你說我是影子——影子是什么意思?” “你做這次任務時,并不算在押鏢人數之內,也不用做任何事,只是像個影子一樣跟著我學習旁觀,我們管這樣的學徒叫做‘影子’?!?/br> 江子忘插嘴道:“押鏢?押的不會是去天鏡城的符紙吧?!?/br> “你怎么知道?”季秋也反應過來:“這次雨花城派的鏢師是你?” 江子忘笑道:“嗨,這可不是巧了么?!?/br> 她一開心,又下去端了些小菜上來,酥皮點心和涼拌蘿卜,張羅著小露一起吃。江子忘對小露有點好奇,邊吃邊問道:“你做影子,就說明是想要天鏡城的令牌吧?怎么這么遲才做?季秋他們幾年前就做完了?!?/br> 小露說:“我是散修。對這些都城的事情了解不多?!?/br> 江子忘大概也從小露臉上張狂的紋身猜出來了,并沒有過于吃驚,反而露出欽佩之色:“挺少見的,沒有門派扶持還能堅持修煉,最后還能找到都城的大門。以后有什么需要的,盡管來問我?!?/br> 小露謙虛道:“天鏡城并不算難找?!睕r且,她有一份標著石州門派的地圖。不過,地圖是她打劫搶來的東西,就不方便說了。 江子忘微微搖頭,皺眉看向窗外,像是在回憶什么:“不……散修的話,一般不會和都城的人打交道?!?/br> 少頃,她回過神來,給小露和季秋添酒:“不說這個了。喝酒喝酒?!?/br> 和江子忘慢慢熟悉起來,小露便明白季秋為什么叫她“書呆子”了——她很愛一句一句的吟詩,但是都沒頭沒尾,不成篇落。 就比如,她和小露開始互稱姊妹后,便拉著她的手要給她寫詩。她手指在桌上劃來劃去,然后咳嗽一聲,慢吟道:“花傾曉露垂如淚……鶯拂游絲斷若弦?!?/br> 小露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季秋打岔道:“不是拂曉的曉,是大小的小?!?/br> 江子忘手指點了點桌面,忘眼睛一轉,飛快道:“是小更好,少了分惦念,多了分自在。小,小……清露洗云林,小荷戲魚鳥?!?/br> 小露開心謝了她:“真不錯。江道友才華橫溢?!?/br> 季秋卻直搖頭:“不行不行,前言不搭后語,寫的不行?!?/br> 江子忘嘿嘿笑:“你是嫉妒。一百首詩里有五十首悲秋傷懷,你季秋泯然眾人矣?!?/br> 季秋微笑:“泯然眾人,總好過在庸詩里留名?!?/br> 小露打岔道:“子忘,你的名字如何作詩?” 這個問題討了江子忘的好,她臉上帶了笑,仿佛回憶什么,慢慢道:“取一個‘江’字,一個‘忘’字。風起遙渡白蘆江,君行采采莫相忘?!闭f的十分流暢自然,顯然不是現做的詩句。 小露還有些不清楚,不知道這wang是遺忘的“忘”,還是瞭望的“望”??伤龥]來得及問,卻聽季秋“咦“了一聲:“‘風起遙渡白蘆江’?江子忘,你原來是自蘆州來的?我竟然一直以為你是北州人?!?/br> 白蘆江是橫跨蘆州的一條河。江子忘在解釋自己姓名的詩句中刻意提到的河流,多半和身世有關。 江子忘揮揮手:“那有什么好提的。我既然入了松溪派,就是北州人了。母父以前在哪生活,已作往事?!?/br> 季秋好像還想問什么,但是最終沒接著說下去。他們叁個人又談論了一番押鏢的事情,劃定了見面事宜。今天說清楚,明天就能悠閑一些。到了快傍晚的時候,叁個人都有些疲意,于是暫時告別。 小露和季秋在旅館下榻。她二人出示了天鏡城的令牌,便免費入住。小露的房間靠著一顆粉色花樹,有點像桃花。六月天氣很熱,她沒有關窗,躺在床上看粉色花朵在黃昏下漸漸失去顏色。 小露知道,也許她應該親自去松溪派一趟,繼續界靈給她的任務??山裉煨陆涣艘晃慌笥?,江子忘興致勃勃與小露說了很多押鏢的事情,把她的心情撩撥得蠢蠢欲動,也對這趟旅行期待起來。 小露探身從窗外樹上揪下一朵花,心道:如果這朵花的花瓣是雙數,就去松溪派找顧子意。如果是單數花瓣,就繼續天鏡城的考核。 她攤開手指,還沒開始數數,心里就有了傾向——她寧愿和江子忘、季秋一起押鏢。罷了罷了,江子忘說她是松溪派的弟子,明天可以向她打聽一下顧子意的事,也不算不務正業。 小露點了點自己的手鐲,指望它能給她更多提示,但手鐲一點動靜都沒有。 江子忘和季秋的互動,讓小露想起自己前世的朋友,想起她們一起購物,一起喝酒,一起去迪士尼。來到異世這幾天,她慢慢熟悉這個世界,脫離了初來乍到的興奮,也慢慢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去地球這件事。界靈的世界溫和寬容,但無可避免地,她還是有點懷念自己過去的生活,那個充滿銅臭味的地球…… 小露翻了個身,握著手里的花,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小露醒來準備完畢,季秋還沒起來。她在季秋門上扣扣,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打著呵欠開了門,頭發散亂著,里衣沒有半敞著,露出一抹春光。 “進來吧?!奔厩锇研÷蹲屵M去。他在屏風后面換衣洗漱,一邊和小露聊天。 “你覺得雨花城怎么樣?”季秋問。 小露找了個地方坐下,誠實道:“很好看。比天鏡城好看?!?/br> 季秋呵了一聲,也不惱:“這當然了。天鏡城都是一幫年青人和半大孩子,沒有多少時間逗弄那些花花草草的?!?/br> 小露“哦”了一聲。她確實留意到,雨花城里中年人比較多。 “還沒問你原來是北州哪里的呢?”季秋悉悉索索地穿衣服。 “青潭坡的土龍山莊?!毙÷兑贿呎f,一邊看向窗外。今天天氣有些陰,花朵也沒有昨天那樣看著熱烈。 季秋“嘖”了一聲?!扒嗵镀碌男奘扛F兇極惡,也虧了你能在那兒活到現在?!?/br> 小露冷笑說:“你怎么知道我不夠窮兇極惡?” “那次在書院……”季秋頓了一下,從屏風后轉出來,已經穿好了衣服。他整理著包袱,一邊繼續說,“那次在書院,我還擔心要一場惡戰?!?/br> 季秋笑了起來。小露摸了摸鼻子,拉長了聲音道:“那真對不住了,我不應該束手就擒,讓季道友見笑了?!?/br> * 小露二人在雨花城城門的平臺與江子忘會合,江子忘來的稍稍遲了些。她一邊落下,一邊道歉:“對不住了。掌門師姨聽說我要去石州,叫我說了幾句話?!?/br> 江子忘沒多說,先和季秋一起,和送貨品的人核對了信息。帶著這些符紙的是個中年的女士,旁邊摞這八個箱子,均有一人高。她身后兩只大鶴在她吩咐下,抓起重重的箱子,向山下飛去。大鶴來回幾趟,花了一個上午,才把八個箱子送到山下。 江子忘和季秋向兩只大鶴道謝,然后目送它們原路返回,向山頂飛去。 季秋向小露解釋道:“修士的飛劍帶不動這么沉的貨物。上山下山,還是得請妖獸來幫忙?!?/br> “幫忙?我以為它們是那位修士的寵物?!?/br> 季秋臉色變了變:“可不能這么說。妖獸有了靈智,怎么能甘愿人類人類驅使?” “我以為會有血契之類的東西……”小露說著,看季秋臉色難看,下意識住了口。 季秋皺眉:“你從哪里聽來的這些?今日驅使奴役妖獸,明日就能奴役人類。小露道友,你既然想要加入天鏡城,就請務必把從前的旁門左道盡數忘記。這次的話,算我沒有聽見?!?/br> 江子忘剛才忙著將最后一個箱子搬到早就準備好的馬車上,她走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季秋的最后一句話,她橫了季秋一眼:“還沒上路就板著臉教訓人。季秋,你長能耐了?!?/br> 季秋抿嘴,最終把表情調整回來,向小露道了歉。 小露擺手道:“不必不必。是我說錯話在先。我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到時請你不吝賜教?!?/br> 這事算是揭過。關于妖獸的事情,小露暗自記下,當作一個教訓。前世讀的那些勞什子修仙小說里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能信,更不能胡亂說出去,不然被當作什么恐怖分子給抓起來,那豈不是平白吃了大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