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莉莉絲的遷徙

    莉莉絲是女性冒險嘗試的一個小小的烏托邦實驗。莉莉絲利用情色資本，牽扯到性與性別，話題敏感，動不動就容易激起矛盾，這種在邊緣游離同時又被受到關注的狀態像極了女性在這個社會的處境。

    這樣小眾特殊又特別的東西，它是無法放在明面上的，也永遠無法和主流對抗的。

    它會借著春風發芽，但永遠不會長成參天大樹。

    對于謝滿她們而言，莉莉絲能完成一次現實實驗也就不錯了。

    莉莉絲的特殊不僅僅在于做實驗，探索關于女性話題的某種可能性的。更多的是，它在盡可能地為那些女孩子開疆拓土，它在背后看著女孩子們覺醒得有多深，走得又有多遠。

    而當你越往前面走的時候，你越不可能違背莉莉絲初衷去做一些新的嘗試，因為它只有一塊基石，那就是加快女孩們的覺醒，傳遞女性的力量。

    所有的事情只能基于這個基礎之上再去創造、生發，否則很容易本末倒置，失去原本擁有的根基，最終土崩瓦解。

    莉莉絲就是一場烏托邦的實驗，戲唱久了總該收場的。

    莉莉絲是較早一批借著東風發展起來的性服務行業，算是調教M男市場的翹楚，盡管再三壓制它的發展，莉莉絲的規模還是比預期的規模大了很多。

    在小眾群體里面出名還好，走到大眾視野下，就要接受各式各樣有色的無色的眼鏡的窺探和打量。

    但是謝滿自認為這片土地還沒有孕育能滋養它的土壤，一些小團體的模仿莉莉絲不斷，不僅難成氣候，還容易被警告，這些都會牽扯到莉莉絲。

    不僅如此，一個實驗，在被推導向它預測的結果之前，中途總會出現各種意外。

    一些令人發指的社會新聞層出不窮，加速了莉莉絲女性內部之間的分裂，有的走向極端，有的趨于溫和，有的只求獨善其身……

    謝滿從沒奢求過女性團體之間內部能達到共識，但是這么快就出現了分歧，是她所沒有料想到的。

    因為她設想的是，盡管女性團體內部之間爭論不斷，達到最基本的認知應該是有可能的，那就是愛女。這樣子的話，就算意見不合，但是在女性基本問題上還是能做到互幫互助的。

    可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女性內部厭女現象因為這些社會新聞進一步加重，非黑即白的論斷、批判與分裂此起彼伏。

    謝滿也明白了布珂為什么要去學文學理論了，因為只有理論是經得起時間的考驗的，也只有理論能幫人撥開迷霧，探尋真理。

    就目前的形式來看，如果再這樣下去，莉莉絲最終會走向停業整改。

    關于莉莉絲的去留，謝滿跟沉妙妙聊過不止一兩次。何去何從，怎么去，怎么從？

    深思熟慮之后，兩人準備把莉莉絲遷到海外。謝滿整合了莉莉絲準備留學的女生信息，而沉妙妙則是開展了莉莉絲的副業——留學中介。

    莉莉絲留學中介聯合謝滿沉妙妙之前做的女性扶貧公益活動，一起設立女性教育經費，從扶貧、求學到留學一條龍服務。之前是謝滿和沉妙妙能做到的是讓她們受教育，現在她們能做到達則兼濟天下，那么讓這些女性子去看看外面廣闊的世界，又有何不可呢？

    畢竟，女人的一生不只有大山、家庭、孩子，還有事業、愛與和平。

    女人不僅僅需要懂自己，也需要明白自己對于這個社會意味著什么。她們不只是作為第二性存在，還作為她們自己存在，限制她們的永遠只有環境，而不是心靈。

    做了很多準備，也為女孩子開通了不少綠色通道后，她們被現實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跟著她們離開的女孩子少之又少。究其原因，是語言不過關、離不開父母、不適應外面的生活、舍不得這邊的美食、還沒有做好準備……

    “雖然我很想跟著一起，但是……”

    謝滿她們不能替人走完所有的路，故事開場有預告，而結束卻是悄無聲息的。

    謝滿想，她該明白的。她不可能干預所有人的成長軌跡，每個人的選擇都與她所生存的環境息息相關。這正如女性內部的分裂一樣，盡管人已經覺醒，你不知道她們經歷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她們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也不知她們最后會走向什么樣的道路。

    謝滿理解她們雖然清醒了，但是還無法割舍的想法，也理解每個人不可能瀟灑地說走，但是機會放在眼前，就算不在外面定居，只是讀個幾年書，眼界和閱歷都會大不相同。

    可她們并沒有邁出這一步。

    莉莉絲總部遷移到國外的時候，有人問，“為什么我們不能把所有人都帶走呢？”

    謝滿說，“我們盡了我們的努力，這樣就夠了?！?/br>
    沉妙妙看著謝滿，有些心疼的說，“你知道我們現在像什么嗎？像移民，哦，不，就是移民。移民就是一群人不得不從一片土地遷徙到另一片土地。而有一大批人移民的時候，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趨利避害?。?！但是有些人就是看不清，把生活想象得太理想了?！?/br>
    謝滿嘆了口氣，“我給過她們機會，要怎么選擇，怎么取舍是她們的事情。我不是圣母，不可能包攬她們的一生。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本褪翘逍?，所以痛苦。

    謝滿離開的時候，還在痛恨綁縛女人的枷鎖，如若不是這些，她們肯定有更好的選擇，也更有勇氣邁出那一步。

    歷史的前進需要幾代人的努力，而歷史的倒退往往只在一瞬間，就是那一瞬間，決定了人類另一半人的生死。

    謝滿和沉妙妙要做的就是阻擋歷史車輪的倒退。

    縱使蚍蜉撼樹，在我所見之處，我不會壯大任何男性的力量。

    “有人應該去講述另一片土地上女人奮斗的故事，因為故事從別人嘴里講出來效果更好。這里面可能帶著一點幻想，一點神秘，一點期待，以及對自由的贊揚?！?/br>
    我們已經在養育過我們的土地上，在我們曾經生存過的土地上播下了種子。

    如今我們要去與世界上的另一股女性的力量融合，一起去打開潘多拉的寶盒，打開里面最后一樣東西。

    只是嘴上嚷嚷著平等，不過是喊出一棟棟空中樓閣，而當你有權利，有完備的思想，有能力，有同盟，自由和平等才會成為一種可能。

    現在這片土地只有莉莉絲留學中介，而在另一片土地上，將會有莉莉絲xx公司，莉莉絲xx事務所，莉莉絲xx服務……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是一個童話故事應該有的結尾。

    謝滿看著窗外壯觀的云層，心中充滿了憧憬。

    “純潔無辜的人太幸福了。

    世人都健忘，遺忘了世人。

    美麗的心靈里有永恒的陽光。

    禱告都應驗。

    愿望都得以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