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意 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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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她的身體和心早已冷透,自然感覺不到外界的溫度。 蕭瑟的東苑雜草叢生,她的身邊伺候的人都沒有,院門早被封死,再無人踏足。 關靜姝看著眼前的一切,整個人恍惚極了。 隱約中,似乎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奏樂敲打聲,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 “快些快些,再晚新夫人該生氣了?!?/br> 院外似乎有丫頭走過,口中喊著什么。 “大爺說了,新夫人如今又有了身孕,金貴得很,半點怠慢不得,喜宴之后便要伺候新夫人休息了?!?/br> 新夫人? 什么新夫人? 關靜姝越發混沌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想去問的,卻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沒穿繡鞋,就這樣踩在冰冷的地面上,雜草叢生的地上碎石遍地,她不過走了幾步,掌心便被石頭割破,鮮紅的血跡沁出,浸染了地面,可她卻感覺不到疼。 張了張口,她喊了一聲,其實自己都沒聽清喊了什么,偏院外聽清了,很快便傳來一句話。 “自然是我們大爺新娶的新少夫人了,還是帶著小少爺嫁進來的,母憑子貴,大爺喜歡得緊呢?!?/br> “……原本的少夫人?”那聲音嗤了一聲,“一個瘋子罷了,誰在意她?” 瘋子? 誰是瘋子? 關靜姝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似乎在說自己,她于是快步跑到院門處,接著伸手拍打緊閉的門,口中大聲喊著什么,可院外卻再沒丁點動靜傳來。 這時又一陣風吹來,關靜姝覺得自己渾身骨頭都仿佛被凍住了。 好冷啊。 她縮了縮身子。 真的好冷。 眼前的一切又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這是什么夢啊。 她在心里想。 她不喜歡。 很討厭。 再睜眼時,她發現自己回到了關府,那個她曾經生活長大的地方。 娘親房間中,她和自己的嬤嬤在說著什么,關靜姝就站在一旁,可兩人卻完全沒注意她,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夫人,都查到了,那寧成業成婚前便在外養了外室,如今就養在永陽坊的,連孩子都幾歲了。先前那調理身子的藥,實則為避子藥?!?/br> 外室? 這是關靜姝第二次聽得這話了。 她往前走了走,就站在了娘親身邊,可對方就是沒看見她一般,只是面帶怒意和張嬤嬤說著話。 關靜姝開口說了幾句,想問對方外室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但最終她發現,眼前的兩人是真的看不見她。 更遑論她說問的話了。 她于是想聽對方往下說,可漸漸地,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模糊起來,眼前的娘親逐漸扭曲,她的世界又一次墮入黑暗。 “陛下,靜姝的情況您真的不打算告訴她嗎?” 是誰在說話呢? 關靜姝感覺自己躺在了柔軟的錦被上,耳邊是若隱若現的聲音。 聽著耳熟。 她想睜眼,可雙眼仿佛有千金重,怎么也睜不開。 渾身上下也好似沒有一點力氣,讓她連動一根指尖都困難。 “寧成業給她下了四年的藥,致使如今的她身子羸弱畏寒,再難有孕。您為何不告訴她?” 下藥…… 關靜姝混沌的腦子隱約清醒了些。 當初丈夫說為她請大夫開方子的景象浮現在心底,她仿佛想起什么。 是啊,下藥。 她喝了四年的不是調理身子的藥,而是避子藥。 四年,整整四年,她如今的身子已經再難有孕了。 可她…… 是怎么知道的? 是誰告訴她的呢? “此事暫且不要告訴她?!彼坪跤械统恋穆曇魝鱽?,帶著難以言喻的情緒,“朕怕她受不住?!?/br> “您如今不告訴她,她日后若知曉了,只會更受不??!” “如今說,并非好時機?!?/br> “那何時才是好時機?” “等?!蹦堑统翜貪櫟穆曇糁徽f了一個字。 “這要等到何時?!”另一道熟悉的女聲提高聲音,“陛下,您如今知曉此事卻不告訴她,自以為為她好,等她知曉一切真相,她會恨您的!” 真相? 什么真相? 她還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她究竟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關靜姝覺得自己更加混沌了,原本好容易有的一絲清明也再次消失了。 不知何時,她感覺自己仿佛被摟入懷中,那懷抱堅實溫暖,抱著她的人溫柔小心,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難以挪動的指尖被人納入掌中,很快和對方十指緊扣。 “阿姝……” 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關靜姝卻無法睜眼。 “阿姝?!蹦侨擞纸辛怂宦?。 繾綣萬千。 關靜姝不知怎的,控制不住地想沉迷于這溫柔之中。 可對方卻又說了句話。 “寧成業歿了,你如此傷心,果真要為了他寡居一生么?” 誰沒了? 關靜姝覺得自己腦子里越來越多的消息,快裝不下了。 “他究竟有什么值得你這樣做的?你知不知道,他生前最后見的人,都是那心心念念的外室,而不是你。他分明是為了那外室而亡,可你卻將所有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蹦锹曇舻偷湍钪?,“朕多少次想將真相告訴你,可看著你提及他便難過內疚的模樣,朕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了?!?/br> 他在說什么呢? 關靜姝想。 她覺得自己已經聽不明白了。 “阿姝,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這些,知道了朕瞞著你真相,你會不會怪朕?” 那聲音溫柔低沉,繾綣又帶著些小心詢問。 關靜姝卻聽不明白。 她覺得自己腦子都要炸開了。 那樣多的消息在腦中不斷浮現,她甚至連分辨的精神都沒有。 好累啊。 她想。 如果只是在做夢就好了。 隨著她的想法,原本就睜不開的雙眼愈發沉重,思緒也逐漸模糊。 最終,徹底落入黑暗。 這回再醒來后,關靜姝沒再入夢。 她躺在房間的床榻上,睜著雙眸,看著頭頂的床幔,清麗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 “……少夫人?” 一直守在床邊的云隱見她醒來,小心地開口,聲音輕得她仿佛易碎一般。 關靜姝嗯了一聲,聽不出有什么情緒。 但比起她昏睡前,如今的她要冷靜得多。 不似先前那般有些歇斯底里。 “外面下雨了?” 關靜姝聽著窗戶外淅淅瀝瀝的聲音問了句。 云隱忙說是。 關靜姝又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