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來都成了嫌疑人 第114節
第140章 靜淮市第一人民醫院。 這是一個四人間的病房,只是不知是因為科室特殊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只有靠窗的那張病床上靜靜的躺著一個人。 此時已經是深夜,月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照射在了那人的臉上,對方長相姣好,但眉眼間卻多了一絲英氣。 也許是臥床太久了的原因,女人的臉色蒼白而毫無血色,口鼻上扣著氧氣面罩,手指和手腕上還夾著用來探測生命體征的線。 同一時間,床頭位置上擺著的儀器,也正發出‘滴滴滴’的、有節奏的電子音。 沒過幾秒,有兩名護士從門外的走廊里經過,隨后推開門走了進來。 其中一名護士熟練的在床尾插著的卡片上確認了一下病床上的身份信息,接著一邊從推車里拿起一袋透明的液體掛在了床邊用于輸液的掛鉤上,一邊嘟囔著:“這位在這兒躺了有一年了吧?” 另一名正在認真記著患者情況的小護士略微抬起了頭:“可不是嘛,她被送入院的時候,是我剛來實習的第三天,現在我都轉正了?!?/br>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過來,聽說還是個警察呢!” “可惜了?!崩献o士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在確定一切正常后,轉身推著推車正準備出去。 就在二人走到了門口處的時候,床頭位置的生命監測儀忽然瘋狂的報警了起來,伴隨著刺耳且瘋狂的‘滴滴滴’聲,原本屏幕上平緩的曲線也跟著發生了改變,床上之人的心率瞬間飆到了一個極高的數值。 “糟了!”老護士急忙跑向了床頭,用力又急切的按下了緊急呼叫鈴。 凌晨兩點多,本應十分安靜的急救室所在的樓層,回蕩著一陣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什么情況?”一個中年男人氣喘吁吁的停在了另一個人身前,一張古銅色的臉神情嚴肅,眉間痕跡愈發清晰了:“我不是讓你平時多往醫院跑跑,和醫生常聯系嗎?過去一年都好好的,怎么說搶救就搶救了?” 說話的人正是靜淮市公安局特警支隊的負責人,史軍。 “我……我……”對面的人被他這劈頭蓋臉的一通質問弄得神色慌張,顯然也是被醫院之前突如其來的電話給嚇了一跳,直到現在還是沒能夠回過神。 很快,又有幾個人陸續到了急救室的門外,其中有兩個甚至身上還穿著警褲和皮鞋,應該是今夜有值班任務。 “史隊,什么情況???”眾人七嘴八舌的問道。 史軍捂著臉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神情灰敗,下一秒卻突然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個嘴巴! 大家伙急忙上前勸說,他雙手叉腰轉過了身去,面對著潔白的墻壁好一會兒后才沉重的開了口:“小蔣這孩子沒爸沒媽,從小就命苦,當初我是愛才心切才把人調到了特警支隊,結果倒好?!?/br> “史隊,你可不能怪自己??!干咱們這行的誰還沒個心理準備了?” “對啊,再說當初也是意外……” “小蔣過后要是醒過來,看到你這幅賴賴唧唧的模樣,還不得可勁兒的笑話你?要知道,她是全隊最野的,那會兒您一看到她就恨得牙根直癢癢?!?/br> 史軍聞言也沒應聲,因為背對著眾人,所以其他人并未能夠看清他此時的神情。 在一陣漫長而又靜默的等待過后,急救室的門終于從里面打了開。 不過僅僅兩個呼吸的功夫,剛剛走出來的醫生看著瞬間把自己圍了個嚴實的幾個大老爺們兒,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唾沫。 “怎么樣?” “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大夫……” 醫生嘴角抽了抽,他是眼熟史軍和最先到的那個名叫蘇斯年的年輕人的,于是便沖著這二位開了口,只不過表情看起來很奇妙。 “患者蔣天瑜……她應該是要醒了?!?/br> 說到這,醫生似乎自己都覺得眼下的情況有點不可思議的荒唐,還抬起手撓了撓后腦勺。 畢竟一個早在一年前就被判定了植物人的患者,在近期確定沒有受到任何刺激的前提下,竟然隱約有恢復自我意識的前兆。 “稍后如果患者狀況穩定,就會被轉回普通病房,希望大家到時候能夠遵醫囑,她不適合被過度打擾?!?/br> 說完,醫生沖著所有人微微頷首,就側過身子走掉了。 搶救室內,正在悉心觀察著蔣天瑜狀態的醫護們,聽到當門再次短暫開啟的時候,猛地竄進來的歡呼聲,不由得面面相覷。 時間一晃就過了三天。 蔣天瑜自打那天夜里在醫院的搶救室醒來之后,精神便一天比一天好,臉色不同于臥床昏迷時候的蒼白,隱約開始透出了點點健康的血色。 只是依然不能隨意下床行走,雖然之前出任務時候受的傷都在過去的一年時間里被悉心醫治好了,但這么長時間的一動不動,即便院方會定期派人過來給她疏通按摩,身上的肌rou還是不可避免的萎縮了。 接下來怕是需要很長一段日子來進行康復訓練。 不過蔣天瑜對此并不在意,她頗為欣喜的微微抬起了手,任由外面的陽光穿過指縫,傾灑在自己的面龐上。 真實活著的感覺,真是讓人開心到發狂。 瞇起眼靜靜的享受了一會兒,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按下了控制床頭升降的開關,略微坐起來后摸索著翻出了床頭抽屜里的一部手機。 輕點了兩下屏幕,看著右上角那幾乎滿格的電量,蔣天瑜揚了揚眉。 回想起這兩天病房里來來往往的同事們,她滿臉無奈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許是怕打擾到她休息,前來探望的人沒有一個在病房中呆滿五分鐘的,然而就是這樣短的時間,這間病房中的景象依舊可以用‘絡繹不絕’來形容。 今天目前看起來還是比較清靜的,不知道是不是隊里又有什么任務要出去執行。 迅速收攏了思緒,蔣天瑜垂眸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撥號鍵盤猶豫了幾秒,旋即像是下定什么決心一般的,輸入了一串電話號碼。 按下撥通鍵,又把電話湊到了耳邊,她另一只手緊張的攥緊了身上的被單。 嘟……嘟……嘟…… 不知過了多久,對面終于傳來了一道十分熟悉的女聲:“喂?你好?!?/br> 不自覺的深呼吸,蔣天瑜語氣淡定的出了聲:“您好,請問是姜南露女士嗎?” 那道女聲似是十分遲疑:“我是啊,你是……?” “姜女士您好,我這邊是您的專屬理財顧問哦,請問您最近對投資有什么需求嗎?” “……”電波的另一端著實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旁邊似乎有人在問她是誰,女人小聲的回了一句‘好像是騙子’。 緊接著語氣急促的委婉拒絕:“不好意思,我這邊還有事,再見?!?/br> 聽著耳邊傳來的忙音,蔣天瑜面色卻很安心。 在姜南露身體里昏過去的那一瞬間,她便察覺到應該是受了傷,只是靈魂從軀殼剝離的太過迅速,她并不能夠確定傷勢到底重不重。 出乎意料的,等到恢復意識睜開了眼睛,她竟然回到了自己的本體,驚喜之余又錯愕的發現距離上次被炸出姜南露身體的時候,時間卻過去了快一個月。 好在剛剛的那通電話,姜南露的聲音活力滿滿,背景音似乎還有鼎沸的人聲及廣播聲,想來應該沒什么大礙才對。 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蔣天瑜整個人的身心都更加愉悅了幾分。 于是在接下來的康復訓練中,她都積極配合,身體的各項機能也都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恢復著。 又過了大概一個來月,蔣天瑜順利的辦理了出院手續回了家,還按照單位的要求先后參加了多次的心理疏導和心理測試。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歸隊了,可沒想到,最終等來的卻是局里要將她調離特警支隊的決定。 坐在支隊長辦公室的皮質沙發上,蔣天瑜表情未變的搓了搓手,掀開眼皮看向了桌子后面正欲點燃一根香煙的男人:“史隊,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一直在旁邊當背景板的蘇斯年也忍不住張了張嘴:“就是,蔣姐也算是咱們支隊的老人兒了,說調走就調走,這和卸磨殺驢有什么區別?” 言罷,他忽覺后脊背一涼,連忙沖著沙發的方向揚起了一抹討好的笑:“當然了,我沒有說您是驢的意思?!?/br> 慢吞吞的收回了視線,蔣天瑜咬了咬后槽牙:“是因為我身體的原因,還是心理測試沒通過?” “對啊對啊?!碧K斯年緊跟著附和:“要是身體原因,蔣姐可以再在家里養個半年,要是心理原因……那就找心理醫生治唄?” 史軍用力的吸了一口煙,眼前的世界瞬間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 透過層層煙霧,他看向了沙發上的身影,略有些煩躁的捏了捏眉心。 蔣天瑜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又是支隊中少有的全能好手,說出調離這種話,他比誰都要難受。 “身體、心理都不重要,小蔣啊,當下的這種決定,是對你最有利的?!笔奋娨贿呎f著,一邊把只吸了一口的香煙給用力的按進了煙灰缸里。 “局里面的領導自然有著自己的考量,再說,以后也不是不讓你回來了?!?/br> 言外之意,先過去干著,到時候再想辦法往回調就是了。 沉默了兩分鐘,蔣天瑜沒有繼續糾纏,平靜的接受了這次工作崗位的調動。 她理解領導們的擔憂,特警支隊工作性質特殊,常年有任務在身,是個需要排除一切不穩定因素的地方。 自己才剛剛出院沒多久,身體也暫時沒恢復到巔峰的狀態,到時候萬一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是一條人命,這個后果沒人能夠承擔的起。 從特警支隊的辦公樓里出了來,蔣天瑜冷不丁的被半空中掛著的大太陽給晃暈了眼。 緩步穿過對她來說無比熟悉的訓練場,回想起曾經掉落在這里的汗水,還真有點舍不得。 但很快蔣天瑜就整理好了情緒,在出了特警支隊的訓練場地后,又沿街步行了大概十多分鐘,一個右轉就沖進靜淮市公安局的大院。 一路暢通無阻的摸到了樓上,她停在了某一間辦公室外,稍稍歪著頭看了看墻上的門牌。 刑偵支隊。 眸光閃爍,說起來,這里面好像還有她的一個熟人。 咚咚咚。 屈指不輕不重的在門上扣了兩下,在得到屋里的回應后,蔣天瑜推門而入。 迎著兩道狐疑的視線,她臉上掛起了一抹友善的微笑:“你好,我找賀隊?!?/br> “我們賀隊出外勤了,不過估摸著應該也快回來了?!痹舅难霭瞬娴淖谝巫由系哪芯笾笥X的站起了身,語氣狐疑:“你找她有什么事兒?” “我是過來報道的?!?/br> “哦!”男警登時就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熱情的走上前來:“你就是那個局長答應給咱們隊里分過來的內勤???” “今年多大了?” “剛入警嗎?” “我這就帶你去看看工位,在旁邊那間辦公室?!蹦芯灶欁缘恼f了一通,招手示意她跟上,期間嘴巴仍然在不停的開合著:“你放心吧,咱們隊里的內勤工作不算累,只是要做一些書面的工作,平時報報表什么的?!?/br> 末了,他還補充了一句:“當然了,也不算輕松?!?/br> 蔣天瑜則是聽話又乖巧的點了點頭,沒有對對方的問話做出回應。 之前特警支隊的那次任務,本就是保密的,就算是同為市局的同僚知道內情的都極少。估計這次局里的領導也沒有太強調她的經歷,是以男警不認識她也實屬正常。 可就在二人出了刑偵支隊辦公室的門,正要往旁邊去的時候,恰好撞上了剛剛從外面歸來的一伙人。 靜淮市是南方海邊旅游城市,全年大概有三百天的氣溫都會超過三十度,所以眼前這幾個才出外勤回來的人身上都由內而外的往外散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