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龍零金眸看著藍衣男子手中牽引的魂魄，這魂魄的面容同他幾分相似，讓他心底莫名生出想要深究一番的念頭來。

    剛走到橋下的白卿卿：“……”

    忘了仙君的魂魄還在身邊了。

    灜蓮看到容九清等人，對于龍零的話，戲謔地笑了下，他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好避諱的，直言道：“你爹！”

    龍零側眸，眼中含怒，“魔尊，本皇以前是得罪過你，但你也不用開這種玩笑吧！”

    灜蓮挑眉，“本尊可沒開玩笑！”

    既然灜蓮已經挑開，白卿卿為了不必要的誤會，在一邊補充道：“妖皇，面前之人，確實是你的生父！”

    在夢境里，重錦仙君都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便魂歸天地，眼下在這里遇見，未必不是天意。

    若是云雀神，應該也是希望他們父子能夠相認的吧。

    在重錦仙君還是她夫君之前。

    被兩個人肯定這魂魄的身份，龍零面上的表情有些微的僵硬，話都說不利索：

    “胡……胡說，本皇用蛋殼之身存世數萬載，便是父親也早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是面前人！”

    冷眸銳利，“你們莫要開這種玩笑！”

    他生來便無父無母，除了教導他成長的jiejie，怎么可能還有親人存世！

    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本尊看起來很閑么？”灜蓮沉下語氣，“這確實是你父親，上古的重錦仙君！”

    第112章

    承著云雀神的恩, 好不容易大發善心一次，居然說他哄騙人，這蠢龍傻的要死, 哪里值得他哄騙了。

    還不如打一架來的爽快。

    江白洲知道白卿卿不會開這種玩笑，倒是比較相信她的話，只是沒想到龍零的父親會是上古仙君。

    不過想想他未破殼前的歲數, 似乎也合理。

    “龍零，魔尊應該沒有騙你, ”容九清及時開口，眼神落在白卿卿身上，眸中浮現懇求。

    “只是這其中定有緣由，不知白姑娘能否告訴我們？”

    龍零遇見她的那段時間，便一直想要知曉自己的身世, 他的父母為什么拋棄他，為什么不要他？

    后來在知曉是自己幾萬年來第一條龍, 第一個神獸后，便打消了這心思, 眼下能驟然遇見可能是自己父親的人，不敢相信也是情理之中。

    “這條龍是重錦仙君和云雀神的孩子，就是這么簡單，”灜蓮說的及其簡潔, “當然, 你們可以不信?！?/br>
    反正他也不虧！

    “云雀神？”龍零喃喃，平生第一次對灜蓮露出懇求的表情，“那我母親呢？”

    “云雀神已經不在了, 為了救你父親神魂耗盡離開的?！?/br>
    白卿卿給灜蓮補充, 也看不下去這種父子剛見面就要分開的情形, 認真解釋道：

    “當初重錦仙君和云雀神因為一些誤會，重錦仙君犧牲自己助孔雀族的小公主成神，只是后來神界大難，云雀神好不容易活下來，卻為了將找回的重錦仙君的魂魄滋養好，耗盡了神力，不得不消散世間?！?/br>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龍零眼睛有些紅，聲音微帶質問。

    內心其實更希望白卿卿是編出來騙他的，這樣，或許他母親也會出現也不一定。

    “重錦仙君的魂魄和身體是云雀神交給我的，在……煉神鼎內，她讓我有機會來了冥界，讓重錦仙君重新投胎?！?/br>
    “煉神鼎？那……那她有沒有……”提到過我？

    龍零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甚至是卑微，一個孩子對母親會不會關愛于他的卑微和祈求。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知道母親的消息啊。

    他被拋棄的太久了，太久太久了，甚至從來不知道親情是什么感覺。

    白卿卿搖頭，“我這里沒有?！?/br>
    眸光看向灜蓮，她猜到云雀神后來應該同他說了些什么，不然他不會知道炎珠的事。

    龍零被白卿卿影響，期待看著灜蓮，并保證，“只要魔尊告訴我關于我母親的事情，這次冥界之行，不管刀山火海，我發誓，都愿意豁出性命幫你?！?/br>
    灜蓮點頭，看這條龍算是有點誠意，便也不為難他，直言道：

    “云雀神看出本尊和你的因果，讓本尊看在同她交易的份上，能護著你便護著你?！?/br>
    灜蓮沒提及云雀神后面的話，一個看開的人，自己都不在乎了，還能在乎多少呢？

    “當初也是云雀神將妖皇你送入了藏龍秘境，才在危機時刻保下了你的一條性命，后來沒去找你，也算是被困住了，”白卿卿不想這對母子間有誤會，忍不住再次補充。

    龍零點頭，對兩人艱澀說了聲“謝謝?！?/br>
    母親還記得他便好，不是故意拋棄他便好。

    “那我父親的身體是在……”龍零看向閉著眼睛的重錦仙君的魂魄，“忘川橋的另一邊么？”

    方才看見灜蓮等人從那邊過來，龍零有此猜測。

    白卿卿點頭。

    顧秋生在中間沒發一言，只在最后朝著眾人說了聲“跟上來吧?！?/br>
    容九清在修真界沒見過顧秋生，自然也不知道他曾經在凡間待過，而他在這里好像一個正?！叭恕?，還很熟悉這里的樣子，心里便有些好奇他的身份。

    圓善一個小孩子在中間插不上話，被灜蓮大方地給了一根糖葫蘆，讓他自己吃著玩。

    看著糖葫蘆的圓善：“……”有點怪怪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在冥界地府，鬼氣陰森的環境里吃糖葫蘆么？

    一行人隨著魂魄踏上忘川橋，過了曼珠沙華，于盡頭處看到了冰棺里的人，還有再往前幾步遠，給鬼魂們送上孟婆湯的花含。

    花含看到容九清等人，楞了一下，然后繼續手上工作，霹靂虎則是懶洋洋的趴在一邊，和金閃閃互丟石子玩鬧，眼皮子都懶得掀起一下。

    龍零看著冰棺里的人，同為龍身，他能感覺到這個軀體在血脈上同他更為緊密的關系，而那種想要靠近的心讓他不由蹲下身子，金眸細細看著里面人。

    一聲“父親”含在嘴邊，想吐卻吐不出來。

    最后只說了句“仙君，你的兒子過的很好，曾經，他有些惦念你和母親?！?/br>
    冰棺里的人毫無反應，顧秋生身邊的魂魄卻睜開了眼睛，顧秋生見此，趕緊將其帶到了三生石邊。

    眾人便看到先前沒有反應的重錦仙君的魂魄出現了人該有的神采。

    三生石作用，重錦從回憶的痛苦之中抽離出來，側眸，看向了因為驚訝而慢慢站起的龍零。

    血脈感應身份，知道龍零是誰后，對他淺淺笑了下，聲音緩緩道：

    “孩子，你長大了很多?！?/br>
    重錦在三生石里的時候偶然也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只是沒想到，那個他只是瞥了眼的龍蛋，如今已經長的這般大了。

    “父……父親，”龍零的聲音有些輕，有些不敢認，也有些近鄉情更怯。

    這一聲隔別了數萬年的“父親”，讓重錦眸色柔和了幾分，只是想到現在，心里難免遺憾。

    “孩子，對不起，我和你母親都沒能陪你長大?！?/br>
    重錦知道云雀不在了，但是得上天垂憐，能替她看到他們的孩子，也不枉他堅持了這么久。

    龍零的眼眶有些酸澀，“你們知道就好?！?/br>
    重錦笑了下，說了聲，“孩子，你成長的很好，這樣，我和你母親便能放心了?！?/br>
    “你……”龍零心有不好預感。

    同時一邊的顧秋生催促，拿過了一碗孟婆湯端到重錦仙君面前，勸道：

    “仙君，您的魂魄能停留的時間不多了，要趕緊喝下孟婆湯，不然流程維持的時間過去，您便不能輪回了！”

    重錦看著面前讓人忘卻前塵的湯水，目光偏轉，又看到冰棺里的自己。

    在冰棺的周邊，皆是枯敗而失了顏色的花，這個冥界，便是鬼魂也看不到半點生氣可言。

    他沉默了稍許，垂著眼簾，叫人看不清眼中思緒，只是聲音淡淡地說：

    “本君不愿去投胎！”

    抬手推開眼前的孟婆湯，重錦最后看了龍零一眼，收回視線，在眾人沒反應過來時，用魂力拖著自己的身軀，魂魄飄空，將全部的自己自散于花叢，自愿成為曼珠華沙的養料。

    冥界不該是這個樣子的，而他是仙族的仙君，得主神心頭血的恩惠，也該回報些許。

    何況，他不想忘了云雀，也不能忘了云雀！

    若是他們兩個都不在了，這世上就沒人再記得神界還有一位叫云雀的尊神了。

    “不，父親，不要！”

    龍零眼睜睜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才見到的父親化成靈體滋養花海，消散于世，根本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至少去投胎他還會騙自己他的父親還活著，他還有機會找到他。

    可眼下，看著花海里枯敗的花朵漸漸染上艷紅的色彩，龍零眼淚含在眼眶里，一顆心都在發悶。

    彎曲了身子的曼珠沙華在仙力的滋養下恢復以往色彩，花瓣隨著花桿搖曳，漫天的花海，撲鼻的芳香，整個忘川橋頭的紅色連成一片，蔓延千里。

    黃泉水邊，三生石畔，所有還在游走的鬼魂紛紛駐足下來，眼中慢慢出現神采，全被這花如火海的一幕震撼到。

    隨之輪回臺上，仙道開啟，六道轉動，臺下流出六界之水。

    整個冥界上空曾經被濁妖留下的濁氣被花海清理吸收，花香宜人。

    黃泉水下掙扎多年的厲鬼有些破水而出，恢復本貌。

    顧秋生驚訝看著冥界變化，尤其是水中出現的那些熟悉面孔，想明白緣由后，嘆息了一聲，真是苦了他們了。

    “三生公子，他們是……曾經的鬼差么？”

    白卿卿看著那些身穿特殊衣袍的人，有些驚訝他們為什么會在黃泉水里。

    “準確來說，他們應該是冥界的冥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