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河夜航 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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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像你?!?/br> 婁語原本是笑著的,但在聽到這句話之后,嘴角的笑容反而難以維持地掉下去。 聞雪時條件反射地又想去摸煙,但忍住了,語氣嚴肅道: “馮慈是馮慈,你是你,你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況且我并不是因為當年喜歡什么樣子去挑了你,而是因為你剛好是那個樣子。你明白嗎?” 婁語頭腦有些昏沉,因為很久很久,她都沒有從他嘴里聽到喜歡這個詞組。 他盯著她,微微嘆息。 “我看你沒有聽明白?!?/br> “我明白?!?/br> 他很認真地解釋:“我的意思是,如果非要說曾經我的喜歡有標準,那么這個標準是你。過去的你是過去的我喜歡的,已經不是現在的我的口味了。所以我更不可能會去對馮慈有別的想法?!?/br> “那現在的你呢?又喜歡過了什么人?”她故作輕松地問,“我蠻好奇現在你的標準?!?/br> 終于還是問出口了。 她很滿意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態度,隨意地就好像突然想起,像個舊友打趣他的感情。 明明憋了那么久,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他空白的五年他經歷了誰,但好像還是沒辦法裝作視而不見。她可以憋住自己不問,但無法憋住想象五彩紛呈,每一種都讓她如鯁在喉。不如還是直接拔掉喉嚨里的刺,至于會不會扎得更深…… 聞雪時看著她,說,喜歡過五個人。 婁語的心在那剎那短暫地停止跳動,接著,她聽見他說:“二十八歲的婁語,二十九歲的婁語,三十歲的婁語,三十一歲的婁語?!?/br> “還有,三十二歲的婁語?!?/br> 婁語的耳邊嗡嗡地鳴叫起來,聽起來像是年久失修的電路突然開始運作的聲音。 自他走后,她的身體就像一座廢棄的游樂園,可他一句話就按開了彩燈。旋轉木馬又開始搖晃,摩天輪又開始轉動,連蒙塵的鬼屋都不再嚇人。畢竟心里的鬼寂寞太久太久了。 這只鬼上了自己的身,代替她說:“好巧啊,我也喜歡過五個人。馬上就要第六個,因為那個人很快就要三十三歲了?!?/br> 聞雪時聽后挺鎮定的,哦了一聲,直到伸手拿杯子喝水的動作泄漏了他的慌亂——那杯水已經空了。 婁語眼睜睜地看著他無效喝水,懟著只剩檸檬片的玻璃杯到嘴邊。 她忍不住笑了,眼眶濕濕的,出聲提醒他:“水還要嗎?我再去幫你倒一杯?!?/br> 他尷尬道:“……要?!?/br> 婁語拿起杯子到吧臺邊加水,走路的時候覺得頭重腳輕,突然有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的恍惚感。 她握著水杯回來,小心遞給他。 “順便幫你把檸檬片也換了?!?/br> “謝謝?!?/br> 他接過水杯,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卻不躲避,順勢連同水杯一起包住。 婁語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便被他拉扯著往下。 他把純白的新娘拉了下來。 發絲散落,白紗籠罩,將他們包圍。 他像當年那樣偷襲她——吻飄到她燥熱的唇間,像一片愿意被赤道留住的雪花,清掃了別人剛才落下過的痕跡。 他們躲在白紗下,接了一個淡淡的吻。 至于水杯,這次沒有再像當年那樣掉到沙發底下。 它牢牢地握在她的手心里。而她的手背,又被牢牢握在他掌心間。 作者有話說: 哼你們不純潔!期待的原來是那個!但那個也要來了[左哼哼] 第53章 這才是他們闊別已久的第一個親吻。 沒有任何置氣,也與拍攝無關,完全是屬于婁語和聞雪時的,溫溫柔柔的一個吻。結束的時候,聞雪時還輕啄了一下她的鼻子。 但真正分開之后,兩個人卻都有點無所適從。無法像當年那樣自然而然地繼續接下一個吻,然后抱在一起,像兩只沒心沒肺的小動物。 兩個吻之間隔了九年的光陰,人生里又有幾個九年。隔了山河,也隔了他們之間留存的問題,就像丟在土壤里的塑料,并不會隨著時間完全降解。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一個吻并不會消弭一切,也不代表著任何一錘定音的信號。但他們還是沖動地接了這個吻,這個吻之后會怎么樣,誰都無法確切給予一個最好最快的反應。 婁語從他懷里起身,故作鎮定地把手中的杯子渡給他。 “這次我拿穩了?!?/br> 他摸了摸杯子,輕笑:“那就沒有再來一次的理由了?!?/br> 那個吻之后,他們又若無其事地,保持著公事公辦的態度對了一遍戲,聞雪時便禮貌地離開了她的休息室。 兩個非常得體的成年人。 然而他一離開,成年人就退化成了小孩。 婁語抱膝坐在沙發上,想到了很久以前她在阿維伲翁的最后一夜。 那天他為她彈奏了一首即興的鋼琴曲,他說歌名叫初戀。 ——「你愿意成為這首歌的冠名人嗎?!?/br> 他這么問她,好笨拙的告白。 她暈乎乎地點頭,然后他們只是手牽著手,在路燈昏暗的古老小城走回酒店。到樓下時,他在夜色里輕輕抱了她一下。 他們連吻都沒有接一個,彼此分開后揮了揮手,各自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同屋的另一個跟組演員已經入睡,婁語靜悄悄地坐在滅燈的房間里,回味著彼此確認心意的那種雀躍。 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那種感覺了。 然而闊別多年的這一晚,她居然又回想起來,不,不應該說是回想,而是再度確實地感受到。 可是心情的落點卻微妙地不同了。 那個時候年輕氣盛,頭腦發昏,覺得彼此確認心意就是最難的關,從此柳暗花明,再不會有比這更難的事。 剛開始的愛總是如此純粹,哪會想過分開。 但命運告訴他們,不是這樣的。愛像海,看著寬廣,其實有盡頭。 現在生長在他們之間的,是曾經并未燃滅的火苗,還是重新打燃的?抑或兩者都有吧,分不清,但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份不再純粹的火焰注定比之前更為脆弱。 他們已經傷痕累累,還能承受嗎? 誰又敢再毫無顧忌地踏出這一步,她忍不住又回想起獨自看過的那出話劇,當時演員還有一句念白也念到她心里,說,“愛情是個差勁的水手,坐過一次船,它便憔悴了?!?/br> 婁語陷入怔忪,手機突然進來一條消息—— 『你離開酒店了嗎?』 第二天因為拍攝床戲的關系,棚里人非常少,章閔做了清場處理,只讓這場必須涉及到的工作人員先到了現場。大隊的其他人員還沒出發。 因此,棚內稀少的人煙里,沒人發現婁語和聞雪時是一起到達片場的。 聞雪時開了車,婁語先下去,然后隔了幾分鐘,聞雪時才裝作姍姍來遲,兩人在現場碰頭。 章閔看了兩人一眼,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覺得他們有種怪怪的氣氛。 她歸咎于這是要拍床戲的尷尬。 “別緊張,你們都是老演員了,這種場面比我還有經驗多了?!闭麻h緩和氣氛道,“先開始保持松弛一點的狀態,但后面床戲的部分我希望是著急一點的,帶著渴望和急迫?!?/br> 這場戲是兩人同居后的第一次床戲,翁煜提早結束了飛行任務,迫不及待地趕回家見秦曉霜。 愛情開始時分分鐘都難熬,最后結束時也分分鐘難熬,另一種意味上的。一種是靠近,另一種是隔離。 章閔想要的就是這種前后極端的熱情和冷酷。 戲都講得差不多,兩人各自進行拍攝前的準備工作,拍攝就正式開始了。 章閔這場想用手持鏡頭,攝像得離他們站位非常近,就站在幾步之外。從聞雪時進門開始,攝像就起身跟到了他身后。 鏡頭里,男人推開房門,看到客廳里開著電視,沒有人,廚房里有打火的聲音。他輕手輕腳走過去,倚在門框邊,看著女人伸手從櫥柜里拿出泡面碗。 只有她一個人在,所以晚飯也準備得很隨意,只有泡面外加一個雞蛋。 她沒有穿居家服,而穿了一件寬大的男士t,他的。 翁煜不給她任何準備地從身后抱上去,輕嗅了一下她的脖頸。 “怎么偷穿我的衣服?!?/br> 秦曉霜嚇一跳,側過頭,眨巴眼看著他:“怎么突然回來?不是明天嗎?” “和另一個機長換班了,想早一點回來見你。 她把身體更往后靠,嘟囔道:“那吃過飯沒有?沒有的話就只能和我一起吃泡面了?;蛘呶覀兂鋈コ??!?/br> “出去嗎?”他從輕嗅變成啄吻,“我覺得現在就可以吃了?!?/br> “癢?!?/br> 她笑著想從他懷里溜出去,嘴里念叨著不行,泡面還得等一分鐘。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泡面?!?/br> 他一只手去掐了火,另一只手直接將人抱上了島臺。泡面還在余溫下咕咕地沸騰著,掩蓋了布料摩挲的聲音。 婁語坐上冰涼的臺面,一激靈,他的手就從寬松的下擺伸進來了。 這剎那,和昨晚重疊。 昨晚,聞雪時給她發語音,問如果你還在酒店的話,能不能帶我去看下房子。 那套他們曾經在頂樓一起同居的老房子。 婁語愕然:“這大半夜的?” 他說:“我們也只有大半夜才能溜得出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