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南枝 第1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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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也這么覺得?!?/br> “那為什么?”沈薊無法理解。 “因為這里的男子覺得好看?!鄙蛉趔薷嬖V她,“這里的女孩子自出生,父母便只期望她能嫁個好人家,所以要給她們纏足??赡镉X得,這就是個謊言,若真是嫁人好,為何男子不嫁人?” 沈薊聽不懂:“什么是嫁人呀?” 沈若筠失笑,覺得這個話題太過沉重,與她道,“咱們今日既然出來,就先不著急回去,去給山莊的娘子們買些禮物。等拜別外祖家,娘就帶你回青州去?!?/br> 一聽要回去,沈薊拍著小手,“好?!?/br> 雖然與舅舅一家相聚少離別多,但沈若筠有時覺得自己好像真是在蘇家長大的,每到別離時,便與家人難舍難分。蘇老夫人也舍不得她們,但知道朝廷之事,也覺得她們還是回冀北好些。 見蘇老夫人板著臉,沈若筠坐在她身側握了她的手,“祖母要聽我的法子,往日多走動走動,少生些氣?!?/br> 沈若筠許久沒有長輩可以撒嬌,此時與外祖母一處,難免有些舊年小女兒情態。 蘇老夫人被她搖著鬧著,再難繃住,笑她道:“你都是當娘的人了,怎還如此?!?/br> “當娘也是您小輩呀?!?/br> 沈若筠甜甜笑道,又靠著外祖母,蘇老夫人摟著她:“要走便走吧,記得給我捎個信就行。等以后安定了,也要常帶阿薊回來?!?/br> “我每年都帶她回來看您?!?/br> 蘇老夫人又看向沈聽瀾,“你也要好好的,人活一世,就是活個精氣神?!?/br> 沈聽瀾應了,“我知道的,必不給您丟臉?!?/br> 蘇老夫人嘆了聲,“你如何會丟臉?你是這輩里最有出息的孩子……我們往日都說,滿大昱都無人能比得上你?!?/br> 沈若筠見蘇老夫人眼中有淚,又抱了抱蘇老夫人,蘇老夫人與她道:“你也不必太過拼命了,你舅舅雖然沒什么出息,但也能幫一幫?!?/br> 蘇子霂抱著沈薊在一邊,小聲道:“娘,在小輩面前,給我留些面子吧?!?/br> 蘇老夫人正要訓他兩句,又見沈薊看向自己,擦了淚又掛了笑將她抱過來。 沈薊學著沈若筠的樣子,奶聲奶氣叮囑蘇老夫人:“曾奶奶,您要身體健康,我明年再跟娘來看您?!?/br> 蘇老夫人聞言,在她臉頰上親了親,“真是個寶貝小囡?!?/br> 從蘇家回來,沈若筠有些想祖母了。她與沈聽瀾商議:“jiejie,咱們先回一趟汴京吧?!?/br> 沈聽瀾也有此意。 臨行那日,一行人早早登了船。沈若筠遠遠看見周沉扶著周老夫人趕來了渡口,忙囑咐人抱了沈薊回船艙內,又叫船只提前啟航。 周家行事無恥,她不愿再讓女兒再受到驚嚇了。 因著航行無聊,沈若筠與沈聽瀾便教沈薊背詩。 沈若筠也給女兒講一些自己讀書時的事,“娘以前在學里最喜歡上衛先生的課。有時還故意將文章寫得長些,然后看著衛先生邊皺眉邊給我改?!?/br> “不過我瞧衛先生最頭疼的學生不是我,是你干娘?!鄙蛉趔尴氲节w玉屏讀書時的事,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你干娘讀書那會,天天在衛先生的課上睡大覺?!?/br> 沈薊托腮,“章先生講課,我也困?!?/br> 沈聽瀾奇道,“可平之與我說,你往日最為認真?!?/br> 聽到章先生夸自己,沈薊笑道,“因為我想和哥哥一樣,長大了好幫娘?!?/br> 沈若筠之前一直以為女兒要去讀書,是因為想要與王珩一處玩,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這般懂事。 她親了親女兒的臉頰,“那你好好學,娘等你長大那日?!?/br> 晚間無事,沈若筠與沈聽瀾一道在甲板上賞月色。 沈聽瀾見沈薊晚飯后就坐在小凳子上背今日學的詩,與沈若筠道:“小阿薊真的很像你?!?/br> “孩子像我有什么不好的?!鄙蛉趔藓裰樒さ?,“滿大昱我可排第二呢?!?/br> 沈聽瀾知道她這是拿外祖母的話來夸自己,笑著道,“我家阿筠比我厲害?!?/br> 沈若筠與jiejie笑鬧一陣,又將臨行前收拾沈家東西一事告訴jiejie,“姐,咱們家的東西都在沈家莊的地下倉庫里,除了祖宗牌位,還有什么要帶的?” “東西倒是其次?!鄙蚵牉懙?,“咱們帶阿薊,一道去看看祖母與爹娘?!?/br>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同行 船行至汴京府府城渡口,一行人換馬車去沈家莊子。 沈若筠三載未歸,這里與她離開時的一片焦土已大不相同,又建起了房屋村落。莊門圍墻以尖銳的瓷片裝裹,也設有好些機關,更似軍營的永固工事。 莊門看守見有車馬來此,極為警惕,等見到沈虎沈豹騎著快馬而來,頓時欣喜異常。 “你們回來了?二小姐也來了嗎?” 沈力聽說沈家來了人,忙來此迎接。沈義山拄著拐杖慢慢踱過來,見到沈聽瀾,雙目含淚,與她行禮。 “將軍?!?/br> 沈聽瀾認得沈義山,他是父親沈鈺身邊的親兵,那年在河渠走廊被遼人活活刺穿了右腿,后來便留在莊子里了。她將北上伐遼之事講了,“鹠厝去歲被我們抓了,拔了舌頭,又敲斷了腿……也算是替你報仇了?!?/br> “這廝陰損,該有此報的?!鄙蛄x山聞言,心下暢快,“我們也聽到些消息,知道冀北那位有火器的蘇娘子一定就是二小姐?!?/br> 沈若筠也問他們莊子的事,見安置在此的物品,都被沈家莊的人照管得極好。尤其是那些書籍,每年還要搬出來曬兩次。沈若筠叫樂康拿了清單,將沈家的重要物品,書籍與自己的衣物首飾、母親祖母的物品清點帶走?,F銀就留在莊里公賬上,那些大件家具不好帶走,在此地也折不出什么價,干脆就留給各戶。 “以前走的時候顧不上這些?!鄙蛉趔薜?,“眼下我們也定了住處,這些大件東西,不好帶走,就贈與你們?!?/br> 沈力他們哪肯收,沈若筠道:“你們用不著就先放倉庫里,公賬上有銀錢,可在莊里修個學堂,請先生來莊子里教孩子們讀書,男孩女孩都可以讀。倉庫里也要多儲些糧食,不管當年收成如何,都要存夠莊里人一年的口糧?!?/br> 蕙哥見沈若筠回來了,忙抱著阿硯來見她。 阿硯年紀大了,整個鵝懶懶不愛動,只在見到沈若筠時撲騰了兩下翅膀,沈若筠摸了摸它的鵝頭。 她們在莊里休息一日,便去了沈家祖墳。 沈力將這里照看得很好,四下還種了許多青柏,郁郁蒼蒼。沈若筠與沈聽瀾先到祖母碑前,依次磕了頭。沈薊也學她們的樣子,只是磕得太實誠,還磕出一聲悶響來。 沈若筠忙抱了女兒細看,見她額間紅了一塊,心疼道,“不必傷到自己的,你曾奶奶最喜歡小輩,必不愿見你為此受傷?!?/br> 沈薊嗯了聲,沈聽瀾與沈若筠一道牽著她,先給齊婆婆掃墓,又去祭拜父母。 回青州前,沈若筠還是忍不住想要回汴京城里看看。遼人攻來前,這里歌舞升平,繁華熱鬧;遼人離開后,汴京城毀于一旦,又因瘋傳遼人要搬來此地,百姓四處逃生,恍若鬼城……這一年因遼人退離冀北四路,許多百姓遷回,才逐漸有些煙火氣。 沈若筠與沈聽瀾進了城,只能依稀辨出一些昔日痕跡。車至下馬街,原以為沈府必被遼人燒了,誰知竟還在,只是破敗不堪,雜草遍地。 沈聽瀾怕荒草里有蟲蛇,就將沈薊抱著。 “這是娘以前的家,娘就是在這里長大的?!?/br> 沈若筠拉著沈薊的小手,與她介紹。 她們將沈家逛了個遍,見那棵香樟樹還在,仍舊是枝如華蓋,芬芳馥郁。 沈若筠上前摸了摸樹干,“好些年頭了?!?/br> “聽父親說,此樹是高祖沈煁種的?!?/br> 沈若筠看著此樹,想著既然汴京城里已有人陸續搬回,可以將老宅修一修,請莊里人照看一二,也防止此樹被人伐了。 她們繞了一圈才回青州山莊,艾三娘正盼著沈若筠回來。因冀北各地的長庚醫館都有女子放足義診,她在冀北十六州來回奔波,有許多見聞要講與沈若筠聽,也有事要與她商議。 “大名府新來的府尹茍成,實是個老頑固。那日我在大名府給一個從遼國回來的女子放足,他路過醫館,又聽了路人閑話,竟覺得這些女子不肯守節,現在還要放足,真是豈有此理?!?/br> “此人打南邊來的吧?” 艾三娘點點頭,“正是,他說這是大名府民眾未經教化。若在南邊,女子自小便纏足,在閨閣待至出嫁,不能如大名府一般拋頭露面。我問他若是戰亂時如何自保?他說若遇戰亂,女子應殉國守節?!?/br> “都是一般的人,沒誰天生就該吃這番苦?!鄙蛉趔尴胫昃┡f事,“自戰事起,女子死得比男子還多。纏了足的女子,若被丟棄,便只有死路一條?!?/br> 艾三娘嘆氣:“可不是,好些被踩踏致死的?!?/br> 戰亂死傷一事,太過沉重,兩個人都默契地不再提。 沈若筠想著要如何將此人調離,艾三娘將這段時日放足的成果講給她聽。 “冀北四路纏足的女子不在少數,有的女子纏得太久了,腳已變形,得日日拿活血化瘀的藥泡一泡,這塊開支不小。有的女子剛纏,能正回來,只是要養上一陣。雖藥材是長庚醫館發的,但因耽誤事兒,有好些女子不愿?!?/br> “真定府的李大人,強制城里的女子來長庚醫館放足,有些女子覺得放了足會被夫家休棄,故而不肯?!卑镒顡拇耸?,“我真怕她們回去……又自己纏上了?!?/br> 沈若筠道,“醫身易,醫心難?!?/br> 艾三娘嘆氣,“我也弄不明白了,以前以為女子纏足都是被強迫的,怎么現在不叫她們纏,她們還不樂意了?” 沈若筠想起周皇后讓孔先生編纂《女則》,給趙月娘纏足的舊事,“這個謊言著實妙極。只要叫女子相信,她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成為一個男子的妻子,自是只能往這個方向努力。她們以為只要符合男子要求,就能受用無窮……可由別人來給予的東西,哪有無窮一說?” 艾三娘細細琢磨,“確實如此?!?/br> “出了事,第一個被犧牲的,就是女子。因為她們雖好矣,但無用?!鄙蛉趔薜?,“而那些逃出汴京的達官貴胄,不管是死了內眷還是內眷被俘……到了杭州,大多又娶新婦?!?/br> “既然這樣,不如叫她們也讀讀書?也能明些道理?!?/br> “此事非一朝一夕之功?!鄙蛉趔迵u頭,“道理也不是說了,就能懂的?!?/br> 她想了許久,與艾三娘商議:“咱們在各府城里多添些放足女子可做的工事,冀北各地窮困,若女子可做工掙錢,纏足的人會減少許多,家人也不會不許她們放足了?!?/br> “這個法子好!若是能賺銀子,便是不愿,也會被家人送來放足的……” “多與旁的女子一處,自己又能謀生,眼界也會慢慢不一樣?!?/br> 她們聊著此事,沈聽瀾若有所思,與沈若筠道,“冀北學堂少,我也想建一書院?!?/br> 沈若筠也覺得好,“戰事剛平,各處都亂,若能學一些軍事或是經世知識,也是好的?!?/br> 沈聽瀾點頭,“冀北軍里原有不少能人,若是能尋些回來,老師也是不愁的?!?/br> 沈若筠之前已辦過長庚醫塾,于此事上一回生二回熟。她不愿jiejie太過奔波,便將書院地址選在青州城里。 忙了月余,陸蘊見她終于得空,來尋她對賬。 他見沈若筠沒精打采,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有些?!鄙蛉趔迣⒂衿恋男攀樟?,“玉屏馬上要回來了?!?/br> “這不是好事么?” “玉屏說她小侄女趙葶苧纏足后生了場大病,人險些沒了,那孩子比阿薊還小呢?!鄙蛉趔薜偷蛧@了聲,“聽玉屏說,因著汴京之亂,南邊那些人更看重女子貞潔?!?/br> 沈若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一點點變化都沒有……反而更壓抑了?!?/br> 陸蘊明白她為何悶悶不樂了,在一旁坐下,神秘兮兮問她,“阿筠,我有個秘密,你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