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南枝 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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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妤記得栗子糕可以在上面畫畫,咽了咽口水,滿是期待。 橫豎無事,沈若筠便教周妤背詩背書。周妤學得挺快,雖不能念,倒是都能默記個七七八八。 其實除了周妤,沈若筠自己也學了許多以前從未接觸過的事。早園是沈若筠身邊的大丫鬟,往日最多也就是照應沈若筠喝茶的小爐子。因著進入沈府前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多少記得些,沈若筠與她一道研究,兩人竟是像模像樣地研究出好幾道菜來,味道都還行。 與之前在周家被禁足全然不同,沈若筠心下沒有冀北的戰事牽掛,又想著沈聽瀾在家,心下安定。她在小院里照顧周妤,下廚搗鼓吃食,閑暇想想和jiejie離開汴京后可以去哪兒……倒也不怎么悶。 等周妤臉上的疤痕都脫落盡了,小臉便復又白嫩??偸且坏雷龀允?,用得比府里多,已經瞧不出大病一場的痕跡了。 沈若筠算了算,已有月余了。她越想越討厭周家,便厲聲叫那些婆子開門,可并無人敢開。 “你們叫周沉來?!?/br> 沈若筠皺眉,后悔怎么沒帶不秋或蒼筤,翻出去將鎖砸了便是。 下午時分,周沉終于來了。 若不是一直在照顧生病的周妤,沈若筠還以為病的人是他。 周沉比上一次見面要消瘦許多,看著沈若筠時,目光便呆呆地落在她身上。 沈若筠猜測他是對她救周妤這事有些過度反應,和他解釋:“阿妤并不是天花,只是痘出得嚴重了。我也沒怎么出力,她就自己好了,連藥都沒吃幾副的?!?/br> 周沉低低嗯了聲,又去看周妤,周妤卻似不認識他,拉著沈若筠的手往她身后躲。 “這是你哥哥呀?!鄙蛉趔奘?,“你不認識了嗎?” 見周妤牽著她的裙子不肯松手,笑著道,“小氣,記得嗎?” 周沉伸手把她抱起來,“阿妤生氣了?!?/br> 周妤眨著一雙明澈眸子,點了點頭。 小院里也沒有什么可收拾的,沈若筠便上了周家的車,在上車前囑咐車夫,“去下馬街的沈家?!?/br> “回周家?!?/br> “先把阿妤送回去也行?!?/br> “祖母很惦念你?!敝艹羷竦?,“跟我回一趟周家吧?!?/br> “周沉,你也為我想想行不行?!鄙蛉趔迱浪@般自作主張,“我已經有月余未歸了,我jiejie要是擔心我怎么辦?” 周沉靜靜地看著她。 周妤幫腔,“jiejie?!?/br> “先與阿妤回周家?!?/br> 沈若筠不愿,“橫豎你們能將阿妤丟到莊子,一丟月余……那阿妤跟我去沈家住幾日也不錯?!?/br> 她說著就要叫人停車,周沉卻拉住她,將她圈在自己的懷里。 “你干什么呀?” 猝然被抱,沈若筠臉頰似落霞湖面飛起彤云,推開他道,“周沉,我們說好要和離了,你規矩一點?!?/br> “這般想回去……要做什么?” 沈若筠聽他提起這事,也將打算講給他聽:“等汴京的事情處理妥當,我想和我姐離開汴京?!?/br> 周沉喉結動了動:“汴京不好么?” “汴京哪哪都好,卻容不下我們沈家了?!鄙蛉趔拚f著話,忽聽車外有人在交談,似是在說什么和親的事。 她掀了簾子,想要聽得更清楚些。 “已走了幾日了……” “不曾想到竟是……” 沈若筠忙問周沉:“誰去和親的?” 周沉安靜許久,似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沈若筠心懸在半空,不上不下,十分難挨,“難道真是多絡?” “不是她?!敝艹练裾J。 沈若筠聞言也沒有覺得輕松,“那是誰?” 周沉不說話,沈若筠嘆氣,“是哪家的宗室女嗎?還是宮中女官?這般倒霉叫你們挑上了?” “這可真是遣妾一身安社稷……”沈若筠說到一半,又苦笑,“邊度不用女將軍?!?/br> 周沉聞言,面色更顯古怪。 她嘆了口氣,卻見馬車并沒有往沈家駛去。 沈若筠不欲當著周妤的面與他吵架,與他商量,“周沉,多絡的事情多謝你了,但你能不能讓我家去?自祖母故去,我總是噩夢纏身,長姐回來才好些……你若是擔心阿妤沒人照顧,我帶她去沈家行不行?” “明天送你回去?!敝艹琳Z帶懇求,“今日出門我答應祖母了,要接你們家去?!?/br> 回到汴京卻不能回自己家,沈若筠心下惱怒,“我說了我要回沈家,你若再這般,我就跳車走?!?/br> 周沉的唇動了動,似是有話要說,卻又沉默了,安靜得不像他。 見沈若筠欲跳車,周沉知道,今日是瞞不住了。 車到沈家,沈若筠心急地跳下馬車,還以為自己走錯了。臨走時滿目的白,卻已換成了刺目的紅,檐下張燈結彩,沈府門楹,艷若滴血。 她呆呆地看了片刻,雙膝發軟,跌跪在地。 第六十三章 死生 周沉之前曾無數次設想過此場景,仍舊不忍多看,上前扶起她,喉間滿是苦味:“將軍……出塞了?!?/br> 沈若筠推開他,“她出哪門子塞?” “阿筠,我知道你……”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沈若筠打斷他,雙目被沈家門楹上滿目的紅所刺痛,“她什么時候離開汴京的?” “五日之前?!敝艹料肱c她解釋,“此事……” 沈若筠顧不上與他說話,提著裙子往回跑。她連扣了兩下門,沈實見是她,忙與沈家人道,“二小姐回來了!” “把這些紅綢子紅緞子全都撤了燒了?!鄙蛉趔薹愿?,“再備幾匹快馬,問問府里誰認得去冀北的路,叫上兩個跟我一道?!?/br> “沈騏認得?!?/br> 沈若筠點頭,“再叫一個,立即備些行軍干糧,即刻就走?!?/br> 周沉自沈聽瀾離京便心悸難安,在想沈若筠知道后會如何,她會哭鬧,必要打他……可沒想到,沈若筠話都懶得與他說,竟要去追沈聽瀾。 “沈豹也去吧,你們看看府里哪輛車結實些……” “你要做什么?”周沉阻攔,“她的車馬已走了五日了,你要去追嗎?便是追上又如何?你要抗旨嗎?” 沈若筠額間刺痛,“她不可以去和親?!?/br> “將軍是為了冀北的百姓?!敝艹量嗫趧袼?,“這是大義……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可這事木已成舟,變更不了了?!?/br> 沈若筠聽得鼻腔一酸,“旁人都行,但她不可以?!?/br> “將軍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敝艹翆⒑陀H之事講給她聽,“耶律璇說若是宗姬和親,除了冀北四路,還要割十城陪嫁;帝姬和親,再割五城陪嫁;若是將軍和親,可將冀北遼兵侵占的地方悉數讓回,還許將軍貴妃之位。他如此有誠意……自會好好對將軍的?!?/br> 沈若筠聞言恨不得一巴掌扇他臉上:“都是掃蕩過的空城罷了,沒了她,冀北無防,對耶律璇來說本就唾手可得,這話你們也信?耶律璇使人偷襲,將我祖母的尸身吊掛城門之上,我長姐一箭射殺了耶律璇帶大的胞弟耶律璘……你還要告訴我耶律璇會好好對她?周沉,你當我是個傻子么?怕是會好好折辱她吧?” 周沉被問得啞口無言,知她心里此時一定是難受至極,伸手圈住她,不愿她去:“你別犯傻了,送嫁的車馬已走了。朝上一聽可不割地……便連官家也無可奈何?!?/br> “為了所謂的不割地,你們就把她送走了?你們不想當割地的佞臣昏君,你們自己去啊,打仗也好談判也好,反手將她賣給遼國算什么?你們的脊骨就這般軟么?你們這些男人,算個什么東西?” 沈若筠推不開周沉,低頭狠狠咬他胳膊,反被周沉禁錮得更緊。她重重踩他足,他也一聲不吭地受了。 “周沉,你別攔我。誰都可以去和親,但是她不行。她自小就在冀北隨軍,一直守著大昱邊境,這十幾年來,夙興夜寐,殫精竭慮。便是我們沈家,也不曾有對不住大昱的地方……她不該落得如此結局?!?/br> 沈若筠說著,眼淚從眼眶一串串滑落下去,小時候讀書,也想史書會如何寫自己呢?雖不知史書會不會提及自己,但她確定史書一定好好記上一筆長姐的功績。 沈聽瀾不可以去和親,她是沈若筠心里一直以來最明亮的那顆星星。 長姐上次回家,問那些人是不是常罰自己?她不該騙她說沒有,應該告訴她,哪怕汴京所有人都覺得她出格不守規矩,為此刻薄諷刺自己、周娘娘還要纏她足……她也為自己是她的meimei而驕傲。 “你們是不是拿我威脅她了?你們怎么能這般無恥?”沈若筠明白了為何周妤早就見好,可卻在莊子關了這般久,“……既要她和親,都不讓我見一面嗎!” “是將軍不愿見你……” 沈若筠想到以沈聽瀾的性子,必是為了保全自己才答應的,瞬時痛不欲生。見她哭得肝腸寸斷,周沉心下也壓了千金墜,沉甸甸地喘不過氣,松開她道:“就算你去攔下她,便忍心看福金帝姬去和親么?” “阿筠,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使命?!敝艹羷袼?,“懷化將軍深明大義,又心系冀北,你何不成全于她?” 沈若筠冷冷道:“我未說叫多絡去和親?!?/br> “可眼下要議和,總得有人去吧?”周沉繼續勸她,“不是將軍,也是旁人……就算你去攔住了她,又想要誰來替呢?” 沈若筠不說話了,她低著頭,睫毛上掛著晶亮的淚珠,似在沉思。 周沉見狀,還以為她被自己說服了。他剛要繼續安撫她,卻見她抬了頭,決然道:“我來替?!?/br>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沈若筠說完,自己都覺得這個主意極妙,她從未去過冀北,此時眼前卻出現狼煙烽火與滿地的紫色薊草,“……我知道了,原來我娘將我生下來,也是有用的?!?/br> 她的目光堅毅,這一瞬,周沉第一次認識到沈家兩姐妹原是像的。 眼眸里的決然,都印著清晰的死志。 “你……”周沉只覺得心上被人狠狠剜入一刀,“你已與我成親,如何能去和親?” “你我本就無夫妻之實,且在遼邦,女子改嫁之事也常見。我是她的嫡親meimei,我代替她和親,想來耶律璇也會同意的……橫豎我們都是沈家的人,流著一樣的血,折辱誰不都是一樣的么?” 沈若筠心下當即有了主意,恨不得立即去將沈聽瀾追回。她不耐煩與周沉多糾纏,擦了淚條理清晰地勸起周沉:“此事對你極有利的,你細想想便知……我去和親,官家會覺得虧欠于你,到時你再求官家將你的心上人安排出宮賜婚,官家必會同意?!?/br> 周沉腦袋已被“折辱”二字氣得怒發沖冠,冷冷道,“你倒是瞧得起自己……耶律璇他憑什么要你?你也值五城并冀北四路?” “我有法子勸他的。我比我jiejie年輕,我還會制治凍瘡的藥與許多別的事,對他總是有用的?!鄙蛉趔尴氲缴蚵牉?,就忍不住落淚,拿手背擦了擦眼睛,“她身上好多傷疤呢,我都沒有……他為什么不要我?” 周沉還欲再說,沈若筠擦了淚,“你說得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使命,上天生我在這世代戎旅之家,又叫我過了十幾年的安生日子,許是就在等今日呢?!?/br> 她福身將剛剛周沉的話還給他,“萬望成全?!?/br> 周沉一想到她要去遼,頓覺五雷轟頂,上前緊攥住她手腕,怕她真去追沈聽瀾,“這是國事,你別胡鬧了?!?/br> “于我而言,這是家事?!鄙蛉趔奕リ氖?,“周沉,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是沒有辦法想象她去和親的。除了心疼與憤懣,還會讓我覺得我們沈家就是個笑話……我會受不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