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南枝 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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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青蹲下身,替她理著裙擺:“不過若論起來,定是不如自己家講究的?!?/br> 沈若筠默不作聲,覺得陸蘊說得對,她與周沉的這樁交易,遠不是周沉嘴巴一張一碰說得這般簡單。 至少在別人眼里,她現在已經不再是沈家女,而是周家婦了。 周家自詡鐘鳴鼎食之家,便是晚間尋常吃頓飯,也有諸多講究。比如在沈家時,沈若筠大多時候都是自己吃,從未教丫頭們布菜。今日周老人擺席,雖是家宴,可卻是不得自己伸筷的。 好在沈若筠中午吃得不少,早園也很機敏,略略吃了點便飽了。 大約因著早上給周妤送了些玩具,小姑娘瞧沈若筠便覺得親熱,總是盯著她看。沈若筠也去瞧她,小姑娘反不好意思起來,拿手捂了臉。 沈若筠這才注意到周妤手上竟有好些傷口,手腕上也有瘀青。 周老夫人漱了口,笑與小孫女道:“嫂子可不是客人,以后有的是時間與你瞧呢,可不許這樣沒禮貌?!?/br> 沈若筠見周妤吃飯如木頭人一般生硬,心里猜測周家定是沒將她當成病人照顧,反是為了家族名聲,硬生生把她管成一個“正?!比?。 沈若筠離開時,見周妤還在看她,眼睛都不眨,便笑對她道,“你若是喜歡瞧我,得空來我院子里玩吧?!?/br> 周妤不說話,伸出左手來,竟是緊攥著沈若筠上午送的九連環。 沈若筠看見九連環,面露笑意:“是不是不會玩這個?” 周妤點頭,沈若筠想教她,可周夫人卻將周妤帶走了。 翌日,因是新媳婦,沈若筠在榮禧堂待了一日。平心而論,周老太太與周夫人不算多難相處,尤其是周老太太,待她很是慈藹。見沈若筠思念佘氏,還與她講了許多佘氏年輕時舊事。 嘉懿院里事,是周沉身邊的安東,并院里的兩個大丫鬟荷瑛、芙珠在管,周沉將這三人叫來見沈若筠。 沈若筠包了紅包,叫早園發了。 三人恭敬地接了,又向沈若筠行禮:“謝少夫人?!?/br> 沈若筠以前見過安東,知其是周沉心腹,又見荷瑛穿一身青綢衣裙,相貌清秀端正,眉間有一紅痣,宛如點了胭脂。 “你這眉間痣生得很不錯?!?/br> 荷瑛沒料到沈若筠會說這樣的話,福身道:“少夫人謬贊?!?/br> 比之荷瑛的伶俐,芙珠顯得安靜靦腆許多。 因著廳里站著的俱是兩人身邊人,沈若筠直言道:“東邊開間和梢間是我住的地方,由我身邊的人打掃照看便可,無需指派別人。我的丫頭們跟著我,若是有什么不合規處……也須先稟明了我,我再與她們說?!?/br> 周沉點頭:“這是自然的?!?/br> 拋去對周沉品行的質疑,沈若筠覺得與他的交易還算愉快。 以后一個院子,兩個地盤,各過各的便是。 第三十八章 回門 終于到回門日,沈若筠心里惦念,早早醒了兩次,偏天都還黑著。好不容易挨到卯時四刻起身,等漱完口,就見節青端了一杯紅糖棗茶來,沈若筠不喜紅糖味,唉聲嘆氣,“這么快又到日子了呀?!?/br> “就這一兩日了?!惫澢噙f給她,“這可是婆婆交代的?!?/br> 沈若筠乖乖地接過喝了,又聽早園道:“這可是節青一大早去煮的,為這個還差點與這里的丫鬟吵起來?!?/br> “煮個茶也能吵起來?” “也不是大事,”節青道,“只是她們怕耽誤二爺屋里差事,不愿分個小爐子給我,咱們今日去買一個便是了?!?/br> “那你怎么處理的?” 節青嘻嘻一笑:“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銀子便就能借到爐子了?!?/br> “瞎鬧?!?/br> 沈若筠梳洗了,早園替她梳妝。陪嫁的鏡架是玉制的,上雕蟠桃紋,放置在梢間的窗邊的梳妝臺上。梳妝臺上放著妝匣,下有軟屜,臺上擺著一整套的玉容珍珠膏。 坐在窗邊,沈若筠聽到院子里有動靜,叫人支了窗。見周沉穿了身白色箭袖衫,正在院子里拉弓,竟是像模像樣。 沈若筠常在沈家校場玩耍,認出他拉的是馬射弓,多為軍用。她在窗邊看了會,覺得很是意外。一是汴京男子多崇尚書卷氣,沒想到周沉竟還早起習武;二是武將在朝中地位遠不如文臣,而周沉練的竟是軍中的弓。 周沉拉了弓又練了一套拳,荷瑛捧了茶水帕子上前。周沉擦了擦,又端了杯子一氣喝了,才轉頭睨向窗邊捧腮看得認真的沈若筠。 “早啊?!?/br> 看了就看了,也無甚好躲的,沈若筠便笑著與他打招呼,然后不慌不忙地吩咐不秋將窗子關了。 不秋與蒼筤本就是習武之人,看了周沉練武難免心癢難耐。原在沈家時,每日也都會在校場上練一會的。 沈若筠知道兩人心癢,“今日回門,你們跟我一道回去吧?!?/br> 蒼筤忙道:“我與不秋已經商量好了,這院里總得留人……我們與早園、節青輪著回去?!?/br> 過了辰時,嘉懿院的小丫頭魚貫捧來食盒。荷瑛那邊伺候過周沉更衣,又忙著擺飯,早園也凈了手,幫忙從盒里端出食物來,將六角桌擺得滿滿當當。 早園看著滿桌飯菜,皺了眉問荷瑛:“今日廚下怎么都送些冷菜來?” 荷瑛道:“每日送來的餐都是前一日定好的?!?/br> “可昨日不是這般啊?!痹鐖@還想問有無熱菜,忽見沈若筠從東梢間出來,便不再多說。 等周沉從西梢間里出來,就見沈若筠坐在桌前等他。 這幾日相處多,又一道經歷了繁瑣的婚事。周沉發現沈若筠在禮儀上進退有度,挑不出什么錯,尤其是與長輩說話,低緩得體。若不是領教過對方的伶牙俐齒,還以為她便是如此。 周沉走至桌邊坐下,他平日自己用飯也不用丫鬟布菜。荷瑛只替他倒了水,便退至一邊。 沈若筠夾了個素包子吃了,便落了筷子。 “你吃不慣?” “回家去吃?!币惶崞鸹丶?,沈若筠心情特別好,嘴角上揚,眼睛都笑彎了,“婆婆一定做了好多我愛吃的?!?/br> 周沉正在吃槐葉冷淘,澆頭用了鱖魚、鱸魚與河蝦,很是清涼爽口,鮮美宜人。 “那你愛吃什么?” “若單論吃的,還得是婆婆做?!鄙蛉趔薏挥c他多說,“無事的,我愛吃什么可以回沈家去吃?!?/br> 周沉的勺子誤碰到瓷碗,發出清脆的響聲,沈若筠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 兩人去榮禧堂給周老太太請安,周沉與她說:“除了老太太院子,其他院子送的都是一般菜色,沒有院里單獨設廚房的。不過有小爐,可以燒茶燉湯,你讓下人小心些火燭便是?!?/br> “其實……” “也可叫家里的廚娘做,叫她們把賬記到我們院就行?!?/br> 聽他如此說,沈若筠就把“其實我也愛吃冷淘,只是這幾日不能吃”給收回去了。 到了榮禧堂,周老太太問了問回門禮的事,周沉說一切都打點好了。 “好?!敝芾咸谥艹?,“那你們路上小心些?!?/br> 周家離下馬街并不很遠,沈若筠一路上都瞥著車外,將回家心切悉數寫到臉上。 等到了沈家,未等馬車停穩,沈若筠忙去掀車簾,她見陸蘊站在沈家大門前,還少見地穿了一身天青色錦袍。 沈若筠見他,下車時連凳子都沒踩,跳下車叫他的名字。 “陸蘊!” 明明只三日未見,沈若筠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以前在沈家時,陸蘊去忙外面的事,便是半個月不見,也不覺如何想他。 “慢些吧?!标懱N笑著想要上前去,又忍住了,低聲補了句,“小祖宗?!?/br> 周沉也不急不徐地下了馬車,將此情景盡收眼底。臉色陰沉幾分,活似上門吊唁的。 陸蘊看了看他,目光又落在與他截然相反的沈若筠身上,憋不住想笑。 因為沈府無長輩,陸蘊帶著兩人先去沈家祠堂祭拜。 沈若筠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周沉也拜了,陸蘊拿了香遞過來,讓二人上香拜祭沈家先人。 等拜祭完,陸蘊叫人領著周沉去盥洗。 等周沉離開,陸蘊才與沈若筠交代道:“再過兩日,我便要去冀州了?!?/br> “這么快?” “嗯?!标懱N點頭,“已入糧倉的糧食,我會一道運走,剩下的幾處富庶地的糧食晚些才到糧倉……今年是個大災年,你務必謹慎些?!?/br> “我知道?!鄙蛉趔薮饝?,又一臉期待地看陸蘊,“那你去了冀州,每十日就給我寫一封信行不行?” 陸蘊失笑:“那是什么地方,哪顧得上……不過若有時間,就給你寫?!?/br> 沈若筠眼巴巴看他:“明年春日,你會回來嗎?” 陸蘊沉默了,似是在想怎么說。 沈若筠不愿他說謊騙自己:“不回來也沒事,等我與周沉和離了,我便也去冀州找你們。當不了軍醫,便在那里開家醫館,制藥也好?!?/br> “那阿筠要是開醫館,要叫什么名字呢?” 沈若筠之前想過這個問題,不假思索道:“叫三善堂?!?/br> 沈家宗祠對聯作“八戰銘功,三善名堂”。三善名堂,是沈姓常用的楹聯內容,指的是宋代沈約。 其中上聯寫的是沈若筠的高祖沈煁,他曾做左神策行營節度使率兵討伐,八戰八勝,活捉了反叛的劍南西川節度使吳笠。下聯寫的是高叔祖沈祺,曾知冀州事,為政清廉。田無廢土、市無遺民、獄無宿系,冀州父老曾為之筑過“三善堂”。 陸蘊贊道:“一聽便是沈家人開的?!?/br> 兩個人并肩走出祠堂,今日是汴京少見的好天氣,沈若筠抬頭去看,竟見天上有一顆白色的星。 “白日竟還有星星?!鄙蛉趔拗附o陸蘊看。 “這是啟明星?!标懱N辨了會,“也叫長庚?!?/br> 沈若筠恍然:“原來這就是長庚?!?/br> “你知道長庚?” “祖母以前跟我講過?!鄙蛉趔迣W著佘氏的語氣,“長庚,布著天。此星見,兵起?!背鲎浴妒酚洝ぬ旃贂?。 陸蘊被她逗笑:“是老太君的語氣?!?/br> “也不知冀北邊境如何了?!鄙蛉趔尴氲阶婺?,“若是可以,還是將祖母移回京里休養吧?!?/br> 沈若筠又看著那顆星星,忽覺得其實祖母、長姐與陸蘊對她來說,都像這顆星星。他們可以不在她身邊,但她一抬頭,就能感受到他們。 他們陪著自己,也會教她相信……凜冬散去,終有星河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