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南枝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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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此人,陸蘊可太熟悉了。他這兩年應是在外游學的,想來是近日回了汴京,去了太學拜訪恩師,才有今日之事。 陸蘊做事干脆,與人打交道最不喜揣著明白裝糊涂。周沉也未拖泥帶水,直言今日自家弟弟唐突,已經被他送回府,定會重重責罰。陸蘊知其意,對方既是登門道歉了,那此事便可暫時揭過。 就算是不揭過,當下也沒法拿周家如何。朝臣多對沈聽瀾的女子身份有所不滿,任何關于沈家的風吹草動,都會被發酵開來……沈家眼下自身也有麻煩,不愿橫生枝節。 “孩子間的打鬧也常見,”陸蘊道,“不過二小姐身體一向不好,前些日子還一直臥床養著,若再有這樣的事,叫她生了病,總是不妥的?!?/br> 周沉點頭承諾:“今日原是我之過,已是自責萬分,必不會有下次了。還請二小姐好好養著,若缺什么藥材,都可去御街的仁和堂取?!?/br> 兩人靜靜對視須臾,陸蘊點頭:“若缺什么珍稀藥物,必是會去叨擾的?!?/br> 周沉直至離開時,都沒想到來沈家這趟會這般順利。他也從未聽過沈家竟還有這樣一位人物,明明姿態很低,一副淡然處之的模樣,卻更叫人琢磨不透。 隨從安南瞧出自家主子心中所想:“陸蘊這般人物,在沈家不過是管家,不若二爺將他……” 周沉打斷他:“他不會背棄沈家?!?/br> 他見了陸蘊,便知這樣的人物,若無所圖,是不可能只做管家的。 眼下沈家已無男丁,想來陸蘊是要入贅的。故而佘老太君去冀州,才放心將沈府偌大的家業和寶貝孫女一并托付給他。 沈聽瀾原定過親的夫家早幾年犯了事,是官家親判的義絕,想來官家也不會許她招婿。故而沈家如今局面,最好的便是沈若筠招婿,承繼香火。 周沉想到今日沈若筠那刺猬般的作風,身邊已無父母長輩教養,又伶牙俐齒兇悍得很,若不招婿,汴京確實無人敢娶她。 只是不知,是陸蘊故意縱她如此,還是本性如此呢? 待人走了,陸蘊將周沉送來的東西過了眼,其他便罷了,有一沉香山子,不似一般沉香氣烈,放置在案幾之上,正如蘇子所寫的那般“養幽芳于帨帉”。他拿起仔細看了,覺得應是頂級崖州沉香,極其名貴。 看來周家這幾年在淮南、江南這兩處的生意做得不小,隨手備的禮物就是這樣貴重。 沈若筠洗了澡,傷處擦了藥,換了干凈的衣裙,此時正在自己最愛的玩具匣子里挑選要送給趙玉屏的謝禮。相處這段時日,沈若筠熟知趙玉屏最喜歡兔子,之前送她的那只兔囔囔就曾是愛物。 可惜她沒什么兔子玩物,反有一匣子的老虎。因著她屬寅虎,陸蘊連春日里給她扎的紙鳶,都是威風凜凜的大老虎。 見沈若筠挑得不甚滿意,齊婆婆給她出主意,“若不送一只真兔子吧?莊子里前些日子送來些rou兔,因有一只母兔懷了孕,便也沒吃,這幾日已生了窩小的,白茸茸的招人喜歡,小丫頭們都喜歡去喂?!?/br> 沈若筠一聽,便立即要去看。 等到了廚下,果見廊下放著一木籠子,透過木欄桿瞧見里面臥著六只白雪球兒,俱是有粉紅色的耳朵并紅眼珠,沈若筠一看就喜歡得挪不開眼。 齊婆婆去廚下拿了些青菜葉子來,遞給她喂。 沈若筠把菜葉子透過籠子間隙遞進去,幾只雪團兒俱是圍過來,爭先恐后地啃食,透著粉嫩的白腮幫一鼓一鼓的。 “這個好?!鄙蛉趔薷纱喟讶~子全塞了進去,齊婆婆已經取了一個小些的籠子來,下方鋪了干草,沈若筠挑了兩只,便有婆子幫忙抓進籠子里。 節青小心地提著籠子先回了明玕院,沈若筠還在看兔子,齊婆婆想問她要不要養,就聽到一陣嘎嘎嘎的聲響。沈若筠循聲瞧見一只小白鵝正大搖大擺地走來,奇道,“怎么還有這樣小的鵝?” 廚房的劉婆子解釋道:“原是莊里送來的鵝蛋,燒火的紅兒貪玩,拿了只塞到鴨籠里了,竟真孵出一只鵝來?!?/br> 鵝繞著沈若筠嘎嘎地叫了兩聲,沈若筠伸手摸摸它腦袋,小鵝也沒啄她。沈若筠拿剛剛喂兔子的菜喂它,小鵝一口將葉子整個叼了過來,很是霸道。 “婆婆,我可以養這個嗎?” 見沈若筠抱著那鵝,雙目炯炯看著齊婆婆,齊婆婆哪舍得拒絕她,當下就叫人幫著抱回院里了。 因著冰敷過又涂了陸蘊配的藥,晚間手上的傷便好得差不多了。沈若筠最近在學《黃帝內經》的《素問》篇,有許多疑問不解,正等陸蘊來解惑,卻遲遲不見他。 她把書放下,又開始好奇起陸蘊來,問在一旁做針線的齊婆婆:“陸蘊是與誰學的醫術呢?我瞧他和三娘擅長的各有不同?!?/br> 齊婆婆想了想,“許是在軍中學的?他自小就跟在你父親身邊,因是在軍中與軍醫們學的?!?/br> 陸蘊收到了冀州送來的信,今日來給沈若筠上課便晚了些,來時還與沈若筠從廚房帶回來的那只鵝對視了會,那鵝大搖大擺地走過來,撲騰著翅膀扇了他一下。 陸蘊:“……” 他也不是沒想過給沈若筠找個寵物,只是一直沒尋到合適的。前些日子他去莊子里,還讓馬場留意些,下一批小馬駒要尋幾匹溫順的。眼下看著沈若筠親昵地叫那只大白鵝“阿硯”,陸蘊覺得自己眼皮跳了跳,便是書圣也不管鵝叫毛筆硯臺之類的名字吧。 不過養什么叫什么都是小事,她喜歡就成。 陸蘊將冀州來的家信拿給沈若筠看,沈若筠頓時歡喜得不得了,拿到手端詳半晌才舍得取出來看。先是一目十行地瞧了個大概,又一字一句地念了一遍。 信是佘氏寫的,說沈聽瀾的傷已無礙,讓她無須牽掛,只等沈聽瀾回京述職返回冀北后,她便回汴京來。 “長姐已經動身了么?”沈若筠看著信件落款,是十日前的。 “五日前已動身來京了?!标懱N回答,“算來再過五日,便可與你相見了?!?/br> 沈若筠點點頭,小胖手下意識摸了下臉,今日上面多了塊擦痕,估計五日后不一定能恢復。 “且別把宮里、周家的事與她說?!鄙蛉趔迖诟浪?,“她若問,就說是我爬樹蹭傷的?!?/br> “在女學那樣威風,將周二郎都逼得無話可說,親自上門道歉來了,原也會怕么?” “她一年只回來這一次,何必把這些事告訴她,叫她煩心呢?”沈若筠沉浸在長姐不日抵京的喜悅里,暢想道,“等她回來,我想陪她去豐樂樓,吃一品酥與蟹釀橙?!?/br> 陸蘊將一小瓶藥膏遞給她,笑她道:“到底是誰陪誰呢?!?/br> 隔日,因帶了兩只作為謝禮的兔子,節青也跟著一道去了女學。沈若筠沒有提進去,只是悄悄與趙玉屏道,“我與你帶了兩只兔子,等午休時帶你去瞧?!?/br> 趙玉屏聽得兩眼放光,抱著沈若筠的胳膊搖了好幾下,恨不得立即去瞧。趙多珞回頭打量兩人一眼,沈若筠本想叫她一起去,卻見她低著頭,又轉回去聚精會神地瞧琴譜了。 上午學的是琴課,趙玉屏像是心里揣了那兩只兔兒,節奏快得連吳先生都要忘了原調,好不容易等用完午膳,連點心都顧不得食便要去看。沈若筠吃著栗子糕,叫節青將籠子提來。 趙玉屏一見,果然愛得不得了,拿了菜葉喂起來。她早想養兔子了,可偏偏父王母妃哥哥們,誰也不給她送。 “你家若是不許你養,明日再帶給我便是?!?/br> “母妃不會不讓養的?!壁w玉屏道,“她若不許我養,我便不吃飯了?!?/br> “你挨得住么?” “自是先吃飽了再說嘛?!?/br> 兩個人逗弄了會,臨近上課時分,趙玉屏才依依不舍地叫自己的侍女姜梅子把籠子提走了。 回去如琢廳,沈若筠想著早上趙多珞那一瞥,見她并未在廳里,又去后院尋她。 趙多珞果然在這里,手上拿著本《千字文》,臉上有淡淡的落寞。 沈若筠走過去問:“帝姬,明日要繼續么?”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壁w多珞低下頭,面容慘白,“你是不是怪我?怪我昨日不曾如玉屏那樣維護你?” “怎么會呢?你畢竟是要回宮去的,她們還是你親jiejie,若是幫了我,要怎么與她們相處?”沈若筠說著,忽想起了一事,從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個小瓷瓶遞與她,“這個藥去疤靈驗,你拿回去試試?!?/br> 這藥是昨日陸蘊給她的,沈若筠晚上用了,早上就見臉上擦傷結了淡淡的痂,想是這幾日就能好了。 趙多珞將頭靠在她身上,沈若筠以為她哭了,剛想拿帕子給她,卻見她只是紅了眼眶。 她連哭都是克制的。 沈若筠在心里暗暗嘆氣,若說交朋友,還是更喜歡趙玉屏那樣性子的小娘子,便是兩個人拌了嘴,和好后也俱是忘了。 趙多珞太過纖弱敏感,不過這并不是她的錯。沈若筠既與她成了朋友,便愿意多考慮她一些。 第十一章 長姊 沈聽瀾比陸蘊預估的晚了一日到汴京城。 雖趕了十來日路,卻也不得休息,回沈家換了衣衫,就要進宮面圣。 沈若筠望眼欲穿好幾日,因著得了準信,夜里激動得大半宿沒睡。上午也看不下去書,又等了許久,待用完午飯,整個人便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齊婆婆哄她,說等沈聽瀾回來便叫她,于是沈若筠放心地挨上枕頭,睡得香甜綿長。 等沈聽瀾入府時,沈若筠好夢正酣。沈聽瀾換了衣衫,凈了面重新束了發,便來看她,見她兩頰泛著紅暈,配著鼓鼓的雙腮,很是可愛。 原只想在進宮前看一看幼妹,沒想到竟在床邊瞧了好一會。直至陸蘊來與她道,說是一切都備妥了,她才離開。 從明玕院正屋出來時,沈聽瀾四下打量了下,見院子里布置得精巧用心,青磚小道鋪路,四周種著花草。院子南角還有一個石砌小池塘,臥著只白色的鵝。池塘旁還配有小躺椅和小茶幾。 沈聽瀾對陸蘊拱手:“勞你費心了?!?/br> 陸蘊笑道:“不費什么,二小姐極是聰慧懂事?!?/br> 因通傳的內侍已經等候在前廳,兩人也未多說什么。沈聽瀾與那內侍交談了兩句,便跟著進宮去了。陸蘊雖估計今日趙殊必是會設宴留她,卻還是讓廚下備了幾個她愛吃的菜。他又遣人給艾三娘送了信,請她明日來沈府,替沈聽瀾瞧一瞧傷處。 陸蘊看她總要輕按肩部的樣子,并不似佘氏信里寫的那般大好了。 等沈若筠睡飽了起床,便被齊婆婆告知,沈聽瀾已經回來過了。 她這幾日總是跟阿硯玩,一聽這個消息,幾乎是本能地發出一聲鵝叫。 “……你們怎么不叫我呀?” 沈若筠癟嘴問兩個小丫頭。 早園委屈道:“我與節青一起叫你來著,可你轉了個身,還念叨‘不許吵我’……然后將軍就進來了,吩咐我們不要叫你?!?/br> 沈若筠隱約記起一些,臉慢慢紅透了,拿手捂著不想說話。 “小孩子睡覺都是這樣的,睡著了便是打雷也叫不醒?!饼R婆婆安慰道,“大小姐在你床邊瞧了許久才走,現下進宮去了,晚上回來定有許多話要與你講呢?!?/br> “進宮?”沈若筠對這個詞反應有些大,“她……她進宮去了?” “本就是進京述職的?!饼R婆婆以為沈若筠上次在宮里吃了苦頭,才有此反應:“不必擔心,她并不是去后宮?!?/br> 沈若筠心里裝了那日在福寧殿偷聽到的事,一想到沈聽瀾進了宮,便有些惴惴不安。她坐立難安地溜著阿硯在院子里來回走了兩圈,想到今日窘態,跑去了垂花門處等沈聽瀾回來,誰勸也不好使。 齊婆婆無奈,只能搬了竹編的矮腳小凳子叫她坐著等,每隔小半個時辰便要來看看她。 沈若筠從未時六刻苦等到酉時七刻,看著天光一點點的暗下去,開始時有些望眼欲穿,一聽有動靜便欣喜地盼望是長姐回來了……再往后反是淡然了許多,戌時宮門便要關了,最晚不過這個時候。 等得無聊,她便抬頭看夜色漸起的星星,有一顆顯得分外明亮,她記得祖母講過,天上特別亮的星星叫長庚,旁邊的星星甚至會被它的光亮吸引,圍繞在它周圍。 沈若筠抬頭看著這顆分外明亮的星,不知為何,這感覺竟有些像她想起長姐時的心情。 “還是再用些吧?!标懱N的聲音自影壁前傳入,沈若筠猛然從小竹凳站起,心里突突地跳著。 沈聽瀾進宮時換的是一件竹青的圓領箭袖袍,束了鴉色腰帶。沈若筠瞄見了她,跑過來撲到她懷里,一雙小手就在腰帶下將她緊緊圈著。 “阿筠?!?/br> 沈聽瀾摸摸她小腦袋,她比去年長高了不少,卻比去歲還要黏人。 沈若筠把頭埋在她身上,十分依戀。沈聽瀾想將她抱起來,就聽陸蘊勸道,“她現下有些沉,你肩上的傷還未好,還是別抱了?!?/br> 沈若筠聽到陸蘊說自己沉,想要反駁他,可聽得這后一句,又顧不上了,仰頭去瞧沈聽瀾。 “不礙什么事?!?/br> 沈聽瀾單手將沈若筠抱起來,“我們家阿筠不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