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指是消消樂這件事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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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恩無措地靠在門邊,上半身的衣服已經被云夕強行脫下,袒露著斑斑點點的血口子,這次的血口子里不僅有黑色的蟲卵,還有蟲子的殘肢。 黑黑的蟲卵,紅紅的傷口…… 云夕沒忍住跑到墻角干嘔了起來。太恐怖了,太恐怖了。云夕簡直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受這種罪,她強迫自己不要想,不要想。 穿越到一個陌生世界,遭遇自己最害怕的東西,每天生活在生命最后一天的恐懼中,云夕也沒有太多傷心難過的感覺,但是此時此刻,她忍不住眼眶發酸。 云夕狠狠抹了把眼睛,對著墻壁平復心情。 許久,她轉過頭來。 奈恩像犯了錯一樣,還保持著靠著門口的姿勢一動不動,他渾身都是猙獰的傷口,表情卻像個孩子。 云夕嘆了口氣:“你還是什么都不愿意說嗎?” 奈恩抿了抿嘴。 云夕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不愿意說,就永遠不要說了,你在做什么,在想什么,都和我沒有關系,有機會我會離開,原本我們就是陌生人”,說著笑了笑,“現在也是陌生人,在離開之前,我會給你一些食物和藥——” “不要!”奈恩猛地拉住云夕的手,墨綠色的眼睛里滿是慌亂:“我請求你,不要再說離開的話!”他大大的手掌包裹著云夕的,捏得云夕微微發痛。 云夕突然生出憤怒:“可是我什么都告訴你了!我連自己的傍身技能,都告訴你了!你這樣讓我像個傻子!” 她用力想甩開奈恩的手,猛甩了兩三下,紋絲不動,于是用眼神作為武器,狠狠攻擊奈恩的臉。 奈恩垂下眼睛,沉默良久:“我愿意告訴你?!?/br> 說著就一副促膝長談的樣子,拉著云夕的手想讓她坐下。 云夕終于成功甩開他的手:“你給我站那!” 奈恩立刻一動不動,一手貼著褲縫,一手還要來夠云夕的手。 云夕簡直被他打敗了:“你身上的東西再不清理掉,今天別想上床睡覺!” 奇怪,這話感覺有點怪怪的…… 不管了,清理傷口要緊。 又是一番傷口清理,這一次云夕已經熟門熟路了。 清理完畢之后,云夕面對奈恩,冷漠開口:“你可以說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奈恩默默整理他那爛布條衣服,云夕忍無可忍地從游戲里兌換了一件衣服扔給他。 “其實,這里的蟲子很神奇……” 據奈恩自己透露,他一到達這個世界,就被這個聚居地的人抓了起來。他在穿越前是個醫生,獲得的金手指是一個注射器,在獲取生物的血液之后,得到治病的良藥,或者害人的毒藥。 當天晚上,地下四層遭遇蟲潮,大量的蟲子從地底涌上來,許多人都被咬傷,奈恩被大量蟲子咬了,卻靠著驚人的恢復能力活了下來。 聚居地負責人身受重傷,聽說牢房里關押著一個被蟲咬卻還活著的人,還是個醫生,覺得他可能有辦法救自己的性命。 奈恩假模假樣地在基地簡陋的醫院里搗鼓了一番,用自己的注射器做出治病的藥物。負責人傷口有了好轉,對奈恩十分感激,答應他可以在這個基地從事研究。 但是在研究過程中,奈恩發現這種蟲子在咬人的同時,產生一種分泌物能使傷口愈合,只是一般人在被成百上千只蟲子攻擊時,都難逃一死,只有奈恩這樣的恢復能力讓他保住性命,同時也使他察覺出蟲子的特殊。 “所以呢?你就自己去做小白鼠了?”云夕難以置信。 奈恩點點頭:“如果把蟲子磨成粉,你覺得會怎么樣?這將是一種不可多得的藥物。這個世界的人缺醫少藥,如果能將蟲子利用起來,可以拯救無數性命?!?/br> 云夕張口結舌:“可是也不用你親自上馬??!去找點動物,老鼠什么的,不行嗎?” 奈恩笑了笑:“這個世界,早就沒有什么其他動物了,除了人”,他淡淡笑了笑,“人,食物鏈的頂端,當他們的金字塔失去地基,也就到了要崩塌的時候了?!?/br> “可是……”,云夕還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雖然他們注定是這個世界的過客,但是人對于人,是能感同身受的,不是迫不得已,誰不想好好活下去呢? 云夕能體會基地把奈恩當做救世主的心情,作為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短短幾天內,奈恩可以在基地內部通行無阻——這也許是因為,對他們來說,太久沒有好消息了。 “我研究發現,在蟲子活著的時候,效果最佳,它可以縮短至少一倍的傷口愈合時間,所以,將蟲子的牙齒摘下來,放在傷口上面,可以快速治愈外傷”,奈恩有些疲憊,卻依然耐心解釋。 云夕沉默良久:“最后一個問題,你為什么不喜歡讓這里的人照顧你,還給自己取了個名叫1號?” 奈恩眼神放光:“阿拉伯數字1不是第一個數字嗎?我覺得后面的穿越者可能一下子就能認出我的身份!” 云夕默默吐槽:“1前面還有0呢大哥,你怎么不自己做0,讓我來做1?哎?好像感覺怪怪的……” 奈恩沒注意到云夕的腹誹,嘆了口氣,語氣變得失落起來:“至于后一個問題,這里的女仆,都是殘疾人,因為害怕他們發出聲音,引來蟲子,這里的普通人,都被摘去聲帶,不能說話了,他們在頭骨上植入項圈,平時只能依靠通訊器來接受命令?!?/br> 云夕被震驚得啞口無言,奈恩笑了笑,眼神卻有些難過:“他們不需要不說話,只聽,然后干活,就可以了……” 不能說話,不能唱歌,不能向喜歡的人表達愛慕之情,不能用哭泣來發泄情緒,即使這樣,依然能掙扎著活下去。 期待無數個黑夜過后,依然能迎來寂靜的白天。 第十一章 很久以前,在云夕還是個生活在圍墻里的小女孩的時候,她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福利院的墻角旁,等待春天。 春天的時候,會有蝴蝶從墻外飛進來。 這些蝴蝶有大有小,有五顏六色的,有顏色單薄的。 哪怕是只有一只最普通的白色蝴蝶,順著高高的圍墻飛過來,她也會非常開心。 有一次,狂風暴雨過后,一只十分漂亮的蝴蝶落在了云夕常常待的那個角落。 “它真可憐!”云夕想。 這只蝴蝶是黃黑相間的,還有云夕沒見過的,長長尾羽,它比云夕見過的蝴蝶都要大,如果蝴蝶有性別的話,云夕覺得它可能是一個男孩子,就像是那個每晚經過的隔壁的小男孩一樣,生氣勃勃,又漂亮。 可是蝴蝶被暴風從墻外掃進來,飛不出去了。云夕小心翼翼地捧起它,用樹葉給它搭了個小床,它還一直劇烈掙扎,很痛苦的樣子。 云夕覺得它是餓了,她覺得蝴蝶可能是吃螞蟻的,這種體型的蟲子只是讓她有一點點害怕。 “堅強點,云夕!”她鼓勵自己,用塑料袋包裹住手,去替她的蝴蝶朋友找食物吃。 她把螞蟻堆在蝴蝶身邊,一天過去了,它沒有吃。云夕又找來花瓣,青草,甚至早上吃的早餐。 “可能螞蟻不好吃,這些都不好吃”,云夕沮喪地想。 但是沒過多久,某天早晨,云夕來探望她的蝴蝶,發現蝴蝶竟然掙扎著飛起來了! 云夕注視著它高高地飛向天空,難過,又感覺開心。 “飛吧!高高地飛吧!” 云夕歡呼,雀躍著。希望她的好朋友能夠飛得遠遠的,去找到它喜歡的花。 她做了好幾天的美夢,夢里都是蝴蝶美麗的翅膀和墻外的天空。 “我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呢”,云夕想 云夕每天都會去那個墻邊。 一天,兩天,第三天的時候,云夕在墻角同樣的位置發現了它—— 它死了。 云夕的蝴蝶飛走了。 云夕從此認識了生命,它蓬勃著,卻又脆弱,雖然脆弱,然而美麗: 如果你的生命還剩下幾天時間,你會做什么呢? 當然是繼續掙扎著活下去。 …… “我想出去看看”,云夕靜默良久,“你能帶我出去嗎?” 奈恩定定看了她很久,眼神是一如既往地沉靜,他開口:“當然可以?!?/br> 當天夜里,云夕給兩人兌換了一大堆吃了,甚至還兌換了一份餐后水果,奈恩的吃飯速度都比平時快了不少。 吃飽喝足,兩人躺回床上,都沒有說話。 在一片靜默中,奈恩沉沉的聲音輕柔飄到云夕耳畔:“別難過“,他說,“生命總會找到出路的?!?/br> ………… 第二天,云夕早早醒來,醒來便對上了奈恩的視線。這個人,除了一開始身體不好的那幾天經常會猝不及防睡去,后來云夕就沒看到過他睡著的樣子。 雖然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卻仿佛住在隔壁的室友。你光是知道他住在這兒,晚上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睡的(這點云夕比較滿意,晚上睡覺不打呼),白天睜眼就不見了。 奈恩不知道盯了她多久,他保持著身體平躺的姿勢,只把腦袋側向云夕。 這個姿勢脖子不酸嗎?云夕默默地想,突然意識到同床共枕這么多天,不知道被盯過多少次,后知后覺地不好意思起來。 奈恩見她醒了,翻身起床。 他穿著一身云夕給他的超市打折一百塊三件的針織衫,竟然穿出了一千塊高領毛衣的效果,肩寬腿長。他修長的手指撥弄了一下領口,這是云夕最近觀察出來的,奈恩的習慣動作。 云夕推測這是一個整理領帶的動作,奈恩肯定是一個習慣穿襯衣打領帶的人,普通醫生會天天襯衣領帶?云夕不太了解。 “早上想吃什么?”云夕光明正大地打量奈恩——兩人的關系仿佛直接跳過陌生——熟悉的陌生人——熟人階段,直接哥兩好了。 奈恩把手指輕觸下巴,若有所思。 云夕在心里給他配上字幕:吃牛rou包子,還是豬rou包子,這是一個問題。 奈恩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云夕原以為他在吃過其他的東西,特別是自己強推的那幾樣之后,他會果斷拋棄包子,沒想到他閱經千帆,初心尤在——他要求每餐吃什么都要配一個包子,喝粥配包子,吃面配包子,吃飯也要配包子。 這種人簡直是異端! 奈恩選擇了不同口味的包子,并一碗皮蛋粥,滿意地享用早餐。 倒是挺好養活的。 奈恩帶她離開了房間,這還是來到地底之后,云夕第一次自由地打量這個地方。 漆黑的地下走廊的墻壁上,閃爍著一些黃色的燈光,這讓走廊里忙碌的人群影影綽綽的,每個人都來去匆匆,像在原地打轉的地縛靈,偶爾有人推著手推車在軌道上路過,云夕錯眼看了一下,推車上都是蟲子。 云夕想要問奈恩這些蟲子用來做什么,奈恩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云夕想起來,發出聲音在這里是不被允許的。 奈恩帶著云夕穿過回廊,一路朝前走。 來到一個比較寬敞的石頭房間,房間里擺放著一些簡陋的手術器材,這就是奈恩的實驗室了。 房間里有幾個女人在各自忙碌,奈恩拿出一個類似于手機的東西,按了幾下,一個女人走向他們。 奈恩又按了幾下,云夕的耳機里傳來聲音:“她是你的向導”,說著把手機遞給了云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