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我們的女兒……柔柔她……”

    *

    旭日東升。

    雨后的晴天總是格外清新而不染絲毫塵埃的。

    像是正不斷被洗去臟污的世界。

    江殊瀾醒來時，臨清筠正眼神柔和地凝望著她。

    “還困嗎？”他問。

    “不困了，昨夜睡得很好?！?/br>
    江殊瀾知道他是因為見她昨夜醒過來一次，擔心她沒睡好。

    江殊瀾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近來每晚都睡得很熟，昨夜倒是第一次在深夜醒來。

    或許是冥冥中，睡夢里的她也感覺到了自己身旁臨清筠的難過，才會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醒來。

    幸好，她沒有錯過臨清筠脆弱的時刻，沒有讓他獨自被那些沉重的回憶纏繞著，整夜無法擺脫。

    昨晚到后來，她擁著臨清筠，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漸漸從那個一直糾纏著他的夢魘中抽離，回到了與她共度的現實。

    他們都不會再失去對方的現實。

    “我去做早膳，你再歇會兒嗎？”臨清筠溫聲問。

    江殊瀾搖了搖頭，“我想和你一起?！?/br>
    前世每日都是臨清筠準備三餐，江殊瀾很想與他一起，幫他做些什么，但那時的她只能有心無力。

    “好?！迸R清筠寵溺道。

    臨清筠仍然不讓江殊瀾動手，而是由他來為江殊瀾換上新的裙衫。

    江殊瀾發現這條裙子的袖口上仍繡有她很熟悉的竹紋，且看得出來要比之前那些精致很多，便知道這是臨清筠恢復前世記憶后添上去的。

    “我好像沒有問過，你為何會偏愛在袖口留下屬于對方的繡紋？”

    現在她和臨清筠每套衣服的袖口都有竹紋和玫瑰紋飾。

    臨清筠溫和地笑了笑，說：“以前換季時裁制新衣，我母親總會在我父親的袖口上繡她喜歡的紋飾，也在自己的袖口上繡我父親喜歡的?！?/br>
    “雖然我父親沒機會穿上那些衣服，但我知道，那是他們相愛的細節和證據?！?/br>
    幫江殊瀾綰發時，臨清筠繼續道：“那時我便想著，等我以后有了夫人，也要像他們一樣?！?/br>
    江殊瀾想了想，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我猜你當時想的應該是，讓你今后的夫人也幫你繡？”

    臨清筠知道瞞不過她，便點頭應下，“嗯?！?/br>
    “但后來你才發現你夫人其實根本不會女紅，是不是很遺憾？”

    江殊瀾曾跟著母后學過繡活，但她沒學多久便放棄了，同樣是安靜地待著，她更喜歡畫畫。

    “很多男子都會有心悅之人送的荷包，你想要嗎？我可以學?！?/br>
    臨清筠搖了搖頭，溫柔道：“不遺憾，你也不用去學?！?/br>
    他牽起江殊瀾的手，輕輕揉了揉她細膩的指尖，“我舍不得?！?/br>
    臨清筠前世第一次拿起針線，便是想先熟練起來，再在送給江殊瀾的裙衫上悄悄留下能代表他的竹紋。

    第一次被針刺到手指時，在戰場上受過無數傷的臨清筠并不覺得疼。但他卻下意識想到，即使只是這個程度的痛感，他也不愿意讓江殊瀾經歷。

    江殊瀾不知道是否又是錯覺，但她似乎又在臨清筠眼中看到了溫柔得近乎駭人的深情。

    她動了動唇，卻不知該如何問起。

    難道問臨清筠：“你為何會用深情得過分的眼神看我？”

    只是想一想江殊瀾都覺得自己很奇怪，很不知滿足——

    要他愛自己，竟又覺得他過于深情。

    天底下會有人覺得愛人給的愛意和溫柔太多嗎？

    江殊瀾輕輕蹙了蹙眉，從腦海中擦去那些奇怪的念頭。

    她很快便沒了繼續胡思亂想的心思，因為臨清筠帶著她走出了屋子，江殊瀾發現這里的確和他們前世的院子一模一樣。

    無論是屋前草木的布置，還是檐下素雅花燈的圖樣，都完全符合江殊瀾記憶里的樣子。

    她心里一動，連忙提著裙擺往某個她十分想念的角落走去。但她還未來得及走遠，便身子一輕，被臨清筠攔腰抱了起來。

    是了。

    前世時，這條路也更多是臨清筠抱著她走過。

    走入小院深處，看見那一園子開得正美，還沾染著潮濕露氣的玫瑰時，江殊瀾愣了愣。

    “這些也是……”

    “是我親手種的?！?/br>
    “在我睡著的時候？”其余時候臨清筠都陪著她。

    臨清筠點了點頭。

    “喜歡嗎？”

    江殊瀾笑著勾住臨清筠的脖頸，吻了吻他的薄唇，“很喜歡?！?/br>
    無論是第幾次，江殊瀾都會為臨清筠的心意而歡喜。

    只要看著這些玫瑰，即便這個小院與前世不在同一個位置，江殊瀾也會覺得這就是他們的家。

    “那我們便在這里住下來？”臨清筠不動聲色地問。

    江殊瀾毫無所覺地點了點頭，語氣輕快地應下來：“好?！?/br>
    江殊瀾還姿態放松地靠近臨清筠耳畔，輕聲問他：“臨將軍這算不算是……‘金屋藏嬌’？”

    “不對，這是木屋?！苯鉃懹肿约杭m正道。

    臨清筠溫柔地與她額頭相抵，似是調笑著問她：“那瀾瀾愿意被我藏起來嗎？”

    “看在臨將軍如此英俊的份上，自然是愿意的?！苯鉃懞芸烊崧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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