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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殊瀾愣了愣,心里倏地一疼。 她想起來,那時的自己不記得兒時相處的時光,也還沒有后來那些與他相愛的記憶,是以面對他未言明卻不難看出的心意時,江殊瀾是有些猶疑的。 重病在身,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所以她會忍不住瞻前顧后。那時的江殊瀾不僅沒有像這一世的她一樣直白坦率地向臨清筠表露心意,甚至還曾一度退縮過。 那時臨清筠心里應是有不安與難過的吧,卻還是日日換著法子給她解悶,耐心地等她真的愿意敞開心扉接納他。 江殊瀾是后來才意識到,如果能互相陪伴的幸福已確定難以長久,其實更應該珍惜當下,牽緊他的手,盡可能地留下更多回憶。 因為即便是江殊瀾離開以后,他也從未忘記過她,僅靠著那些有她的記憶孤獨地過了幾十年。 她原本可以給他留下更多。 “抱我走這段路好不好?”江殊瀾忽然說。 臨清筠心里一緊。 當年她也曾對他說過這句話,此時此景正如彼時彼景。 “好?!?/br> 兩世以來,臨清筠已經十分熟悉該用何種力道抱起她,江殊瀾也早已習慣用最舒服的姿勢倚在他懷里。 而一切的開始,便是當初兩人一起走過這里時,江殊瀾主動讓臨清筠抱自己走了一段路。 她那時也像現在一樣,微揚起頭輕輕吻了吻他。 “臨清筠,我們成婚吧?!?/br> 穿過歲月山海,江殊瀾又對他說出了這句話。 臨清筠的喉結輕輕滾了滾,目光微垂,看向她的眼神難掩深情與溫柔。 “好?!彼f。 江殊瀾輕輕靠著他,那是個全身心信任和托付的姿勢。 她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聲與自己的幾乎重合,看著暖陽從樹梢上流瀉下來將兩人籠住。 她與他還會有很多個這樣美好的晴日。 出門前便知道今日要去百花泉,江殊瀾原本還有些旖.旎心思,但這會兒她的心忽然便靜了下來,再也想不了別的。 只是被臨清筠抱到百花泉邊時,江殊瀾還是難免有些意外。 臨清筠竟已經提前來過了。 微風輕拂,泉邊的各色花朵和不遠處高大的樹木均緩緩搖曳身姿。泉內一處正不斷往外涌著活水,清澈靈透。不時有漂亮的蝴蝶路過,在某朵鮮花上短暫停留。 這里似乎藏著一整個春天。 而江殊瀾之所以知道臨清筠已經提前來過,是因為泉水邊的正放著嶄新的畫筆和已經調好的顏料。 “你什么時候來的?”江殊瀾勾著臨清筠的脖頸問。 “你睡醒之前?!?/br> “這么心急?” 臨清筠低低地笑了笑,“嗯,是很心急?!?/br> “瀾瀾提了要求,我自然得好好準備?!?/br> 江殊瀾用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喉結,聲音柔媚道:“我可沒說想來百花泉這里畫畫?!?/br> 臨清筠點了點頭,“是我想?!?/br> 瞥見旁邊還放著什么,江殊瀾輕聲問:“那是臨將軍為我準備的衣物?” “嗯?!?/br> 江殊瀾一時有些不知該說些什么。 說是衣物,但那薄如蟬翼的輕紗若穿在身上,其實與不穿也沒什么差別。 等避著臨清筠的目光換上那層輕紗,見他聽話地還背對著自己,江殊瀾連忙步入溫熱的池水中,企圖用氤氳著淺淡熱霧的泉水遮擋些什么。 臨清筠聞聲轉過身來,看見江殊瀾微紅的臉頰,他唇角微勾,走近后故意問: “不等我一起?” “在等的?!苯鉃懶÷暤?。 只是她實在沒辦法穿著這種衣服站在明亮寬敞的岸上,太羞了。 臨清筠但笑不語,下水后緩緩走到江殊瀾身邊把她擁入懷中。 “不是要畫畫?” “嗯?!苯鉃憦娮麈偠ǖ?。 她哪兒還有心思畫畫。 但臨清筠卻好似很認真地想要配合她昨夜喝藥之前撒嬌提的要求,動作隨意卻不乏優雅地解下衣物,又把自己親手制好的毛筆遞到江殊瀾手邊。 “你先,還是我先?” 江殊瀾抬起眸子,含羞帶嗔地望了他一眼,硬著頭皮道:“我先?!?/br> 臨清筠面容正經地點了點頭,應下來:“好?!?/br> 蘸了顏料的筆尖甫一觸及臨清筠身上那層結實勻稱的薄肌,江殊瀾便很快移開了目光。 心里一亂,下筆便也亂了。 江殊瀾只好掬了一捧水幫他洗去畫亂的地方。 臨清筠身上的傷都已經愈合,不留絲毫痕跡,晶瑩剔透的水珠凝結在他寬闊的肩和胸.膛上,是與看她自己時完全不同的感受。 “這筆……” 江殊瀾發現下筆時的感覺很不一樣。 “是我做的?!迸R清筠如實道。 自從江殊瀾說起,臨清筠便會每晚在她入睡后,安靜守在她旁邊做這些筆。 無論是多么名貴的畫筆,對于江殊瀾的肌.膚來說仍算是粗糙的。不知道是否真的會有用上這些筆的時候,但臨清筠不愿讓她有絲毫不舒服的可能。 也不愿讓別人做的筆碰到她。 所以他親手做了這些筆觸更加柔軟的畫筆。 “那顏料呢?” 江殊瀾發現這些顏料和自己往日用的也有些不同,顏色同樣豐富,但似乎更加細膩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