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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范明真幾乎可以肯定,在江殊瀾與皇帝徹底鬧翻之前,皇帝不會主動挑破范明真當初替他換藥,想毒殺江殊瀾的事。 “你費盡心機究竟能爬到什么位置,朕拭目以待?!?/br> 皇帝丟下這句話,徑直越過仍跪著的范明真,朝江柔的寢殿走去。 放范明真去接近江殊瀾,皇帝也存著自己的心思。 一是可以讓范明真去試探江殊瀾承認婚事的真實意圖?;实鄄⒉挥X得江殊瀾會如范明真以為的那樣,是真的準備救他一命。 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秉筆太監已經失蹤數日,無人知曉他到底去了哪里?;实垡雅扇巳ゲ檫^,他家里的銀錢珠寶等都沒有被帶走,應并非是潛逃了。 皇帝很難不把這件事與江殊瀾或者臨清筠聯系起來。 這名太監知道當初的一些事,若是落在江殊瀾手里…… 或許他該有所準備了。 二是,或許這樣可以讓柔柔知道范明真不過是想利用她的情意而已,絕了她對這個偽君子的心思,往后都不必再耽于情愛。 他會護她一生無憂,再不受任何傷害,無論是心底還是身體。 “謝陛下?!?/br> 范明真禮數周全地說道。 皇帝輕手推開門,走到江柔床榻邊時,便發現她正蜷著身子小聲啜泣。 見進來的不是范明真,江柔邊哭邊問:“父皇,他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 “有人跟你說了什么?” 皇帝下過令,不許任何人把江殊瀾在宮宴上說的話告訴江柔。 江柔搖了搖頭,“沒有?!?/br> 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莫名感覺,范明真方才已經和她道過別了。 皇帝把一碟子蜜果放在江柔床榻邊的矮桌上,溫聲道: “嘗嘗這些你母后親手做的蜜果,去一去藥的苦味嗎?” 江柔無力地閉上眼。 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 日頭掠過窗欞,午后的春.光片片鋪灑開來,正是小憩的好時辰。 但唯陽公主府門前卻逐漸聚起了越來越多人。 “狀元郎怎么又跪在這里……” “不是聽說他與唯陽公主有婚約在身嗎?那他上次來這里求唯陽公主允他與云月公主兩情相悅,豈非讓唯陽公主臉上蒙羞?” “他當日下跪是想悔了先帝賜的婚事,怎的又來?” “莫非仍是想與云月公主在一起,想求唯陽公主成全?” “很有可能,聽聞他近日都陪在云月公主身邊照顧,倒是情深義重?!?/br> “云月公主被火灼傷,也著實可憐?!?/br> “但我怎么聽說,公主的傷另有隱情……” 人群內議論紛紛,但范明真都充耳不聞,面色平靜地等待著什么。 上回他來這里,是為了揭過他與江殊瀾的婚事??稍旎?,的確如墨玄嶠所說,如今江殊瀾手上那道賜婚圣旨是他最后的活命的機會。 他必須抓住。 既然江殊瀾當眾承認了先帝指的婚事,便應當并不想置他于死地。 看來江殊瀾雖用那杯茶報復了他,卻仍對她救過的人有惻隱之心。 否則她只需要靜靜等著,皇帝或皇后便能讓范明真死得名正言順,不必再多此一舉。 她終究是心軟善良的。 經過之前種種,范明真不知該如何討江殊瀾歡心。 但他還記得,上回自己跪在這里,江殊瀾發現江柔派人替他打傘遮擋風雪時,臉上曾閃過嘲諷的神色。 他希望能盡力能江殊瀾消氣,所以這回便跪在了艷陽之下,甚至還特意尋了些碎石子鋪在膝蓋之下。 他在等,等江殊瀾像當年那個大雪天一樣,再最后救他一次。 他可以不在乎江殊瀾與臨清筠之間到底有什么關系,旁人的任何議論或是奚落他都可以接受。 只要,江殊瀾愿意順利讓他做她的駙馬,讓皇帝與皇后不能輕易處死他。 生殺大權攥在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皇室手里,人微言輕如他,只能抓住唯一的浮木。 但范明真不知道的是,江殊瀾聽葉嬤嬤來稟報府門前發生的事時,只渾不在意地說了聲“知道了”,便繼續和臨清筠下棋。 春日暖融融的太陽一視同仁地照在院內的人和蓬勃生長的花草身上。 “這步我走錯了?!苯鉃懓焉弦活w棋子收回來,換了個位置。 “瀾瀾,你已經悔了九步棋了?!迸R清筠無奈道。 臨清筠暗自觀察著江殊瀾的神色,想看看她面上是否會有不忍之色閃過。 好在,并沒有。 韶光披身,江殊瀾只是全神貫注地看著眼前的棋盤,又不時抬眸,偷覷她悔棋之后,臨清筠的反應。 見臨清筠眸中仍帶著溫柔寵溺的笑意,江殊瀾才放下心來,撒嬌道:“反正你會順著我,湊成十步也討個圓滿的好意頭?!?/br> “要不別數著我到底悔了幾步棋,干脆教我該怎么贏你好不好?” 江殊瀾以往和父皇下棋時每回都會贏,她也知道是父皇不動聲色地讓著自己。 雖說和臨清筠下棋也總是她贏,但臨清筠每次都會先讓她陷入必輸的局面,再由著她耍賴,反敗為勝。 讓得光明正大。 卻也要先讓她步入困局,再等著她來撒嬌討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