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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想到的是,先帝竟也猝然崩逝。 新帝很快即位,不僅仍留用韋千硯為掌印太監,為以示重視,還賜了當今皇后的大宮女和新宅院給他。 葉嬤嬤在宮外等了三日,卻沒有等來韋千硯任何解釋。 自那以后,葉嬤嬤便不再見他,每回韋千硯去宮外找她,她都閉門不見。 葉嬤嬤知道,她去了公主府后,韋千硯仍會定期去她之前住的莊子里待很久。 但如今看公主對當今皇上、皇后及云月公主的態度,葉嬤嬤隱約覺察出當年先帝或是先皇后的崩逝也許另有隱情。 這些年下來,當初與葉嬤嬤一起在先皇后身邊伺候的侍女以及先帝用慣了的太監們全都慢慢沒了音訊。 而韋千硯作為深受先帝信任的掌印太監,卻獨獨被留到了如今。 看著韋千硯漸行漸遠的背影,葉嬤嬤暗自思忖道: 那些事會不會與他有關? * 墨玄嶠已離開多時,但范明真還未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江殊瀾竟承認了先帝定下的,他與她之間的婚事。 以方才臨清筠恨不能將他折磨至死的態度來看,墨玄嶠說的應不是假話。 可她為何會這么做? 江殊瀾把那杯被下了藥的茶賜給他,眼睜睜看著他往懸崖邊走去。 卻又在他即將落入萬丈深淵之前,往他手里遞了一段足以救命的樹枝。 她是像臨清筠方才那樣,在享受他垂死掙扎的模樣,以玩弄羞辱他為樂嗎? 還是說,她真的想救他? 那日他去唯陽公主府門前,想讓江殊瀾放棄他們之間的婚事。而江殊瀾雖在眾人面前折辱了他,卻也讓他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那時,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與臨清筠毫不避諱地在人前親密相處,舉止間盡顯嬌羞的女兒家姿態,為何卻又拒絕皇帝為她和臨清筠賜婚? 雖說皇帝賜婚的真意有幾分還難說,但江殊瀾今日卻是直接在眾人面前絕了她與臨清筠成婚的可能性。 范明真發現江殊瀾要比江柔更難懂,他絲毫猜不透她的想法。 想起自己當初按照皇帝吩咐,把江柔準備設計讓江殊瀾喝下的會致人癡傻的藥,換成了會不斷耗空人身體底子的毒,范明真蹙緊了眉。 江殊瀾應只知道那杯她沒喝下的玫瑰烏龍茶與江柔有關,才會不斷折磨江柔,讓她痛苦。 若是她知道那件事還與他有關…… 皇帝親眼目睹了江柔的慘狀,絕不會再重用他,范明真也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經走到頭了。 墨玄嶠說得對,與江殊瀾之間的婚事是他僅有的,能活下去的機會。 * 皇宮內各處暗流涌動,但偏僻的假山處,臨清筠與江殊瀾之間只有晚風悠悠然撩動他們的發絲。 察覺到自己懷中溫軟的身體倏然變得有些不自在,江殊瀾也已沉默良久,臨清筠眸底的暗色愈濃。 “殿下不愿意嗎?” 他聲音低沉喑啞地問。 她的護衛可以做她殺人的刀刃,他卻不行嗎? 江殊瀾抬眸望向他的面容,心底有些亂。 她暗自挪了挪腳步,想把染血的裙擺藏在身后。 手上已經沾過人命,她卻希望在臨清筠眼里,自己仍是原本那個江殊瀾。 “我殺了人,你會不會覺得……” 覺得什么,江殊瀾也說不清楚。 但她覺得,按照臨清筠的性格與原則,或許會認為讓有罪之人受到應有的審判與懲罰比被她用私刑處置了更合適。 她不愿讓臨清筠覺得他們在人命這種有分量的事之間有分歧,才會避著他去見那個太監。 江殊瀾記得,前世時遇到山匪劫道,臨清筠也是讓人把他們捆了送官,并未就地處置了他們。 他還特意走下馬車,態度和善地建議他們今后找點正經營生做。 但全程待在馬車里的江殊瀾不知道的是—— 那些山匪突然出現驚了馬,因手里的茶灑出來弄濕了裙衫后她曾淺淺地蹙起黛眉,臨清筠便讓人在江殊瀾看不到的地方將那些山匪一一身首分離,喂了野狗。 臨清筠執起江殊瀾的一縷散發,動作溫柔地撥至她耳后。 夜色太沉太柔,臨清筠不禁放任某些深埋的東西朝江殊瀾靠近。 “那個人該死,該殺?!彼詾憺憵⒘怂矝]什么。 臨清筠仍用繾綣的嗓音道。 能死在瀾瀾手里,是那個太監的榮幸。否則他不會有全尸留下。 他的臟血玷污了瀾瀾身上精致美麗的裙衫,死后也不該獲得安寧,被剁爛了曝尸荒野已算是對他的恩賜。 但臨清筠猜測瀾瀾或許留他的尸體還有用,否則刑愈方才也不會一直帶著他的尸體護衛在一旁。 而臨清筠也知道,江殊瀾也許親自動手傷了那人,但最終取他性命的,應是刑愈。 他的瀾瀾,應還做不到親手殺人。 見江殊瀾眼神里還有著慌亂與不解,臨清筠俯首貼在她頸側,用藏了些強勢在內的語氣溫柔追問: “瀾瀾是覺得我不如你身邊的護衛嗎?” 所以才不愿用他。 江殊瀾雖不知臨清筠為何會做這種對比,卻還是很快搖了搖頭,柔聲答他: “你比世間任何人都要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