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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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李露白一只手臂隨意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撐著側臉,偏頭想看荊楚身后將盡的霞光,她突然換了個誰也想不到的話題,“我總在想,哥哥為什么要來這里?!?/br> 這話把荊楚問住了,他怔在原地。 李露白輕輕一笑,“你是他最好的朋友,連你也不知道?!?/br> 最后一絲光芒沉落在地平線上,星辰不再被掩藏,在尚未黑盡的天幕上閃爍著黯淡的光輝。 “我時常覺得孤單,在哥哥犧牲了之后?!崩盥栋紫蚯G楚娓娓道來,“年幼時mama犧牲,我不知道意味什么,卻知道我喪失了極為重要的東西,我在深夜里會因為黑燈而顫栗,在家長會時會知道我是異類?!?/br> “我會看格林童話,看后對繼母這個形象有著揮之不去的陰影,我明白我未來不會再是誰珍視的存在。我見到哥哥和母親的第一眼,我害怕到想縮到沙發的角落里去,手握著拳發顫,我覺得父親背叛了我,人生也拋棄了我?!?/br> 將暗未暗的天光,一切光芒都顯得矚目,也因此看見了荊楚眼中閃動著什么。 李露白靠向椅背,將腿向斜側伸直,眺望著休憩的士兵們,或玩鬧,或忙著做事,閑逸到無法想象他們曾經遭遇戰火的洗禮。假使李既白沒有執行那個任務,他現在會不會仍舊是他們中的一員? “是哥哥上前來,牽著我去跟大院里的小孩子們玩——噢,我曾經只撅在家里,看我的童話書們。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總牽著我,跟每個見到的人都說這是他meimei,你也許不理解,但這真是給了我莫大的安全感?!?/br> “哥哥剛來時,我不大跟他說話,他也不會多問我,我從小就不害怕雷聲,他卻會在刮風打雷的夜晚悄悄推開門看我幾眼,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關上門,唯恐吵醒我。這些我全部知道,因為幼年的我常常失眠,抑或半夜就自然醒轉?!?/br> 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聽說這點與李露白的mama白暨揚完全不一樣。李露白不知道白暨揚是什么性格,只記得她做事很利落大方,曾經聽奶奶背地里跟叔叔嬸嬸比較過,白暨揚就像荊棘叢里最明麗的一朵薔薇,即使在暗夜里也最為撩人;而母親,奶奶嫌棄過很多年她太安靜,也因此她明明在白暨揚之前出現,卻要等白暨揚騰出位置后才進了門。 李露白停頓良久,“他這么溫柔細致的人,我想這里一定有些什么,讓他放棄生命也要留下?!?/br> 荊楚好像已經聽懂了李露白的弦外之音,知道她并非只在剖析心底的傷痕,他的聲音比之前溫和了很多,“為了我們的國家?!?/br> “什么?”李露白愣住。 南丹的天氣太熱,士兵們休息時總將作戰服的袖子一層一層卷到手肘,荊楚也是,因此在他抱著手時,能看見他手臂流暢堅硬的線條,那是軍人年復一年的訓練痕跡。他回答:“我們見到了戰爭的觸目驚心,民眾流離失所,建筑被炮火轟炸成斷壁殘垣?!?/br> 他亦是很平靜,大約見過極致黑暗的人,會更加坦然。荊楚放下一直抱著的雙臂,“如果說剛來時是因為年輕傲氣,來了后則是家國大義,同時也想為這些所見做點什么,我與既白都是?!?/br> 這是頭一次有人跟李露白坦然談論李既白,自從他犧牲后,所有人都好像在避忌些什么,縱使提起李既白,也要遮遮掩掩,迅速蓋過。 荊楚接著說了更多,“既白真是非常溫和平靜的一個人,笑都內斂,訓練時有傷痛也不會外露,他最鮮活的時候應該就是在朱巴的時候吧。我無法告訴你我們曾經執行了什么任務,但我可以告訴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片土地的和平早日到來,為了我們國家能夠穩步施行戰略?!?/br> 荊楚掏出手機,將一張照片調出來,遞到李露白面前。這張照片上,全副武裝的荊楚、李既白相互搭著肩背,一邊還有彼時青澀的江揚、宋易,他們胸前掛著步槍,身前是幾個才及他們腰高的黑皮膚小孩,露著靦腆的笑容。照片的背景是朱巴廣闊無垠、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紅土地,湛藍的天際下,guntang的陽光熱烈地鋪滿他們周身,他們的笑意如此磊落光明。李露白眼眶一紅,險些模糊了雙眼,她真是很多年沒見過這么笑的哥哥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們家庭的壓抑是波及到李既白的,只是他選擇的是放下自己去照顧李露白。 “其實我們很常聽他提起你?!鼻G楚繼續說:“他常講自己有個很優秀的meimei,未來會成為一個聞名國際的外交官,所以跟我們同期、或者在我們后邊一兩期來到這里的,全都知道李上尉有個外交官meimei?!?/br> 所以這次到來,每個見到她的人,都向她敬軍禮,就連對她處處維護的荊楚,其實也不過因為她是李既白的meimei而已。這樣莊嚴的敬禮,也是在紀念那個本該風華正茂、揮斥方遒,如今卻長眠于紅土地下的李上尉。 嘴角嘗到腥咸,眼眶酸到發澀,再也看不清屏幕上意氣風發的李既白。 荊楚遞了一張紙巾過來,這個人真是時常隨身揣紙巾,“你應該不知道,既白跟我說過,他永遠記得小時候被訓斥哭泣時,你總會一把抱住他的頭,塞給他你最愛的零食?!?/br> 很長一段時間,荊楚只能聽到細微的啜泣聲,借著外場地亮起的光源,看到她微微抽動的肩膀,脆弱到像是泡沫,一戳就碎裂。 “所以荊楚哥,你不會再責備我是枉顧哥哥的保護,任性跑到這里來了吧?!闭砗们榫w的李露白抬起頭,除了發紅的眼眶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否則她的神情、她開口說話的音調,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荊楚否定,“我仍然認為你是任性?!鳖D了一頓,“但我相信你跟既白一樣,是為了要做點什么?!?/br> 李露白不禁低低笑了一聲,“那看來你還是會驚掉一堆人的下巴,持續負責我的安保工作?!?/br> “你真的想好要長期留在這里了嗎?”荊楚眼里閃過復雜情緒。 大約覺得她會遮掩,荊楚又道:“我聽陸指導說了,你的領導今天跟你商量了,你此行工作完成得不錯,留在這里負責長期項目,對你會是很好的鍛煉?!?/br> 是,今天副大使打來的電話就是征詢李露白的意見,鑒于當前所取得的斡旋成效,是否愿意留下主持長期工作。戰亂國,魑魅橫行,又是石油資源國,兵家必爭之地,國際局勢在這里波云詭譎,日后從這里回國的李露白再也不會有任何阻礙。李露白長長嘆氣,“你覺得我是為了鍍一層金嗎?” “不是,如果鍍金,留在代表團里對你是最好的選擇?!鼻G楚很冷靜,“我相信你與既白一樣,有自己所堅守的東西?!?/br> 李露白看著荊楚,他高聳的眉目格外英氣,此刻眼里如此穩定,好半天,她突然笑了一聲,“如果紀律允許,假如有酒,我想跟你喝一杯?!?/br> 荊楚挑眉,“為什么?” “人生遇知己,當浮一大白?!崩盥栋孜惨羯蠐P。 荊楚與其他身邊人是不同的,可以想見,如果她要留下的消息傳開,家里會引起軒然大波,魏關娉也不會理解,只想趕緊勸她回到安全的國度。 荊楚并不相信,“你身邊沒有知己?” 李露白莞爾一笑,她看向夜幕,近赤道的地方,夜幕沒有人造光的侵擾,如此純凈的漆黑,滿目的繁星,如碎鉆陷落。她緩緩說道:“家人就不必再提,想必你從我哥那里也知道不少。我有一個同性好友,但那是好友,分享喜怒、互幫互助的存在,我也有一個男朋友,但男朋友不必兼任知己,大家是獨立的個體,不必強求兼容并包,同事么,更算不上了,大家是合作共贏的關系,所以能迅速理解我的人是沒有的?!?/br> 荊楚伸出一個拳頭,懸在半空中,李露白露出疑惑的神色,荊楚想起這是男人的方式,她大約是不懂的。他心底自嘲,正要收回手時,李露白卻也握拳碰了碰荊楚的拳頭,“那我算是你的小meimei了?!?/br> 荊楚在這里待了很多年,他從未見過比朱巴夜晚更美的星辰,他此時覺得她眼里的光就彷如朱巴夜晚細碎零落的星光,緘默沉靜,映射出孤寂的璀璨。 “是?!?/br> 你是既白的小meimei,也是我的。 尒説 影視:(rouwenwu.x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