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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神佛有用, 我為什么會來?我爸爸又去哪里了? 而原這位身能活著,也不是我佛慈悲,而是有心人相救。 她歪著頭,將碗中酒一口飲盡, 這喝法十分豪邁, 嚴柏年沒想到她年紀這么小,喝酒看起來像喝水一樣,這么兇狠。 勸說:“那喝了這碗酒, 咱們就去看看吧?!?/br> 李令俞見他認真的可愛, 又想起這幾天的消息, 心下煩亂,就意興闌珊說:“那就去看看?!?/br> 兩人到了白馬寺,不巧白馬寺主持并不在,但有僧人在講經。 門外的白馬馱經書,她看了很久,在這個陌生時空里,文脈不斷,佛法無邊,白馬寺都在,可她找不到任何熟悉的人。 進了大殿,三座大佛,釋迦摩尼,還是一臉慈悲。 嚴柏年沒見過一個少年人,會有這種表情。 似喜非喜,似悲非悲。 李令俞望著殿中的佛,心中默念:“若是慈悲,就請保我得償所愿?!?/br> 嚴柏年側頭看她一眼,只覺得天才生來悲喜多。 而后兩人出了殿,嚴柏年一身勁裝,即便誰寒冬也絲毫不畏冷,她的則是一身圓領袍,外面披著披風,看著像是富家小郎君。 那領路的僧人說:“主持不在,兩位施主可去后殿聽經?!?/br> 李令俞看嚴柏年一眼,見他好奇,就隨那僧人進去,坐在外圍的蒲團上,耳中梵音,倒是能讓人沒辦法胡思亂想。 嚴柏年心里驚嘆,白馬寺果然名不虛傳。 父親此次命他進京,也是為探聽兩宮的矛盾。也想看圣人是否安好,陛下如今什么態度,九邊之將殺敵悍不畏死,但是怕自己人。 如今九邊之將聽圣人令,可若是哪一日圣人不在了呢? 北三州以平城都督府馬首是瞻。嚴平駿怕將其他人帶上死路,更是不敢得罪當今陛下。 他見了蕭誦,也見了圣人。 圣人多凌駕,蕭誦多招攬。兩宮矛盾畢現,一如父親所言。 只是這上都城,也有許多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事。 等聽經結束,已是傍晚,段功竟然追到了白馬寺來尋她,見了面直說:“大人,北宮急召大人進宮?!?/br> 李令俞面色一凜,問:“可有說什么事?” 段功:“蘇大人囑咐,大人進宮務必帶上青魚符?!?/br> 那就是大事。 李令俞看了嚴柏年一眼,嚴柏年也知輕重:“我送你一程吧?!?/br> 兩人共乘一匹馬,直奔入城。 等李令俞進了北宮,已經是燈火通明。 北宮已經戒備,她一身官服,十分肅穆,往日蔡真定會來接她,今日連蔡真都不見了,黑暗中她獨自一人直上紫宸殿,連階上都有神策軍把守。殿外重兵圍了起來,蔡真就守在紫宸殿外,遠遠看見了她,就朝她走來,在她身側小心翼翼說:“太后娘娘在里面?!?/br> “到底出什么事了?”,她詫異問。 蔡真搖搖頭。那是誰召她進宮的? 她掉頭回東明殿,北宮之內無人攔她,她從東明殿進了蘇繹的院子,蘇繹也不在,她站在蘇繹院子里正想找個人問問,自己猜測怕是蕭誦出事了,要不然曹太后怎么會突然來這里。 正想著,聽見有人進來,蘇繹進門就見她站在院子里。 沖她微微笑了下,指指里面,讓進屋說。 她進門就問蘇繹:“可是陛下出事了?” 內官點了燈,后出門將門關上,蘇繹將手里的折子放下,說:是,也不是?!?/br> “什么意思?” “太后,求圣人主持廢黜太子?!?/br> 李令俞一時間,沒能明白他的意思。 李令俞問:“太子做什么了?” 蘇繹:“什么也沒做,不必有大惡,但太后性情剛毅,想必是知道陳留王妃的事了?!?/br> 原來,大家都知道那個可憐的女子是怎么死的。但若是為這個,說句冷血的話,是不能廢太子的。 李令俞問:“單為這個嗎?” 蘇繹問:“你覺得這個不夠廢黜他嗎?” 李令俞實話說:“不夠,遠遠不夠?!?/br> 她思緒有些亂,肯定是太子做了什么,或者是,太子身后…… 她又試探問:“太后,是否想扶持曹家攝政?” 蘇繹聽得笑起來,搖搖頭,只覺得她有顆玲瓏心。 李令俞解釋說:“太子品行就算有萬般不正,但是他擁護陛下,服從陛下。陛下也愿意耐心教導太子,也包容他的缺點,這才是根本。如今太后的要求,太突兀了,或者說,太過霸道。太子一旦廢黜,自古只有早亡的儲君,可沒有長壽的廢太子。朝堂動蕩,曹謝兩家的恩怨,必定會累及朝堂。我想不出太后想廢太子的動機?!?/br> 蘇繹想,她片刻之中,幾句已經將該想的、能想的,都想到了。 “圣人在思躇中。陛下今日在太極殿眾臣眼前昏厥,太子難辭其咎?!?/br> 李令俞見蘇繹坦白,那就是熊太子又沒做好事,今日可能只是導火索。太后對謝家忍無可忍了。 她想了片刻說:“其實這由不得圣人,也由不得太后娘娘。只要陛下認定太子,太子名正言順,合乎禮法。眾臣也會護著太子的。不到萬不得已,陛下定然不會廢黜太子。陛下對謝家放心,但是對曹家不一樣。廢黜了太子,那就只剩陳留王,那就太后娘家,到時候母子相忌,父子相仇,兄弟相殺。誰也逃不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