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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安然赴死的樣子,她記得太真切了,一個活人,比想象中的人,要真實的多。 過了兩日,傳聞王伯倫家眷已被收押,而楊勃只有一妻,在王伯倫家眷被收押的檔口,楊勃之妻曹氏,和其母親前兩日被召進北宮華林園為太后誦經去了。 楊勃如今孑然一身,更不懼死。 因為北宮的介入,圣上若是想救儲君,就要滅王伯綸。江州赤貧的財政,讓楊勃說點什么??扇缃耧@然不合他的心意。 王伯綸為保妻小,已經攀咬出一眾人,楊勃誓死不認,北宮看意思,是有意要保他。 朝堂里的風,吹進尋常百姓家,就像煙云,將整個上都城都籠罩起來,氣氛平白變得小心翼翼。李忠說,賣菜的農人不準進城了,糧價也漲了。 李令俞給了錢,讓他出去屯糧。 李姝帶著幾個小的已經認識上百字,桃姜正在給他做夏衫,但貼身的衣物都是阿竺管著,她應該是知道她是女子。 午夜時分,她一邊握著筆練字,一邊輕聲問坐在一邊做針線的阿竺:“是誰的主意?讓我做兒子?是我父親嗎?” 阿竺聽得一僵,什么都沒說,只是點點頭。 李令俞還是想不通,李尚為何執意要一個女兒假扮兒子,沒兒子他繼續生就是了,反正他已經有三個妾。他既沒有厚重的家財,寒門出身從一介小吏做到京官,眼光獨到,是有些本事的。為何急著讓她一個妾生的女兒假扮兒子? “你和阿符什么時候來家里的?” 阿竺抬頭看著她,一時間恍惚,李令俞從來沒懷疑過她和阿符,只知道他們兩是李尚為了怕她身份露餡,特意照顧她的。 阿竺:“你出生后不久,我們就來了?!?/br> 李令俞好奇李尚還有什么秘密。李令俞問:“你和阿符是哪里人?” 阿竺以為她不再糾結了,就隨口聊起來:“我是豫州人,阿符是青州人?!?/br> “若是父親這次出事,一旦重判,咱們有可能被發賣,若是能走,你們就先走吧?!?/br> 阿竺卻說:“我們是郎君的奴,自然跟著郎君?!?/br> 第二日袁兆宗來訪,見他一身布衣,正在刨木頭,焦急說:“朝中出了事,老師準了我的假,我不用去老師那里溫書了?!?/br> 李令俞正在制鉛筆炭筆,這幾日一直和工匠混在一起,問:“出什么事了?” 離她看李尚,也過去了五日。 “聽找老師的人說,圣上龍體抱恙?!?/br> 哦? 她聽的側目仰頭,也對,太上皇都出手了,做兒子的只有裝病才能轉圜一二。 太極殿里,皇后跪在一邊,下首太子和太子妃齊平跪著。 寢殿里一個宮人都不留,氣氛卻靜悄悄的壓抑。圣上是真病了。 裴元鶯跪在太子身邊,驚恐的哭的不敢出聲,蕭誦看著地上的皇后和太子,心里都是失望,這次已經是第三次申斥太子了。 第一次東宮屬官私下聯絡王伯倫,他令人處置了屬官。 第二次,太子投鼠忌器,授意王伯倫攀咬太原王。 王伯倫領會到意思了,也知道太子靠不住,開始漫天攀扯,像瘋狗一樣。越是這樣,百官就越明白,儲君無能。王伯倫該死嗎?是的,他該死,但他手里確實有太子的手信,所以太子不敢。 謀財謀位,卻少決斷,被一個王伯倫拿住,就投鼠忌器。 這樣的儲君,當真讓人失望。 皇后剛毅,一臉肅然,說:“太子不成器,就該讓他吃苦頭,但圣上要萬萬保重身體?!?/br> 她心知,太子的依仗是圣上,這次無人能幫他。 蕭誦閉著眼,眼不見為靜,揮揮手讓太子夫婦出去。 皇后扭頭給太子使眼色,二人靜悄悄的退出來。 蕭誦才問:“北宮有消息傳出來嗎?” 皇后謝惠蔭低聲說:“三日前,蔡荃宣醫官進宮后,再沒有消息。我差人去問安,那邊沒有讓人進去?!?/br> 蕭誦閉著眼說:“知道了?!?,說完擺擺手。 等皇后出去后,劉琨這才進來,他睜開眼:“傳太子太傅,呂匡淵?!?/br> 呂匡淵,表字養仲天興十五年入朝,文帝酷愛其書法,賜中書舍人,專為文帝起草詔令,后辭官領虛職,居宮城外的瑤光寺,在國子學教書。 太昌二年,賜太子太傅。 呂匡淵來得有些晚,進了寢殿,先下跪認罪:“臣有負圣上所托?!?/br> 蕭誦看著這位歷經兩朝的帝師,他也曾短暫做過呂匡淵的學生,只是太子從來就不喜歡這位先生。 呂匡淵是君子,這些年他對毀譽榮辱蓋不在意,一心只管領著太子讀書。少言政事,怪不得太子頻頻和朝中人走動,甚至要出宮拜訪楊昉,被裴虞勸阻。而后又想招攬宋彥光。 宋彥光是把刀,太子掌握不了他。 蕭誦和氣道:“養仲同孤生疏了,孤在天興朝,也是養仲的學生?!?/br> 呂匡淵伏腰,恭敬道:“臣不敢自大,未盡到人師之責。請圣上責罰?!?/br> 太子的事,他清清楚楚。只和陳留王爭權,太子想招攬北面兩州軍中的人,自然需要花費。 有些事情,從開始就走偏了,從此以后做事都不能正大光明。 蕭誦為太子擇師,就是看中呂養仲的君子品性。 “養仲起身,太子什么品性,我是知道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