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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頭裝著全是小娘子貼身的物件。 墨青色的發帶、珊瑚寶石指環、明月珰、更過分的是,竟還有藕粉折枝紋的小衣。 她與阿姐日日相對,這些她全見阿姐佩飾過。 待馬車遙去,阿照手中捧著那匣子,咬著唇, 站在原地發愣。 阿姐與這位綏皇之間究竟藏著多少事。 夏詩輕喚了她一聲, “主子,我們還上街去嗎?” 阿照揉了揉眼角,“回府?!?/br> 公主府內,阿照屏退下人,將那匣子交到了蘇羨手中。 蘇羨一打開,面頰漸漸緋紅。 其他的,她倒是不大記得了, 唯獨那小衣,便是她在溫泉莊子時穿的那件, 她實在沒想到, 竟被他偷偷藏了去。 阿照氣急,罕見地發了一回潑皮,“阿姐,那人怎么能這樣, 收集阿姐的物件, 他自己的名聲不要也就罷了, 這些東西要是流傳出去, 阿姐得被這天下人如何議論!” 蘇羨嘆了口氣,他與她實在也沒什么名聲可言。 “她不過是想逼我見他一面?!?/br>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的婢女來報,“公主,陸將軍送了些時興的料子來,現下就在廳上,公主可要去見?” 因兩人定了親,故往來密切些也無妨,可陸大將軍倒好,三天兩頭便往公主府里送東西,順帶打扮得人模狗樣,往公主府里跑,生怕旁人不知,他與云陽大長公主的婚事。 阿照這才想起,陸靖與隨禎可是兄弟,她氣鼓鼓道:“不見!” 蘇羨噗嗤笑了一聲,“你這莫名的氣,陸大將軍可著實冤枉了些?!?/br> 阿照澄凈的眸子一閃,盯著蘇羨的臉端詳:“阿姐竟然不氣嗎?” 蘇羨愣住,面上有些不自然地別了別耳后的鬢發,總不能告訴自家meimei自己昔日干的那些糊涂事。 她早料到隨禎不會輕言放過,整日躲著他,只是實在沒想好要怎么處理。 蘇羨咳了咳聲,低聲:“也是有些氣的?!?/br> 阿照瞧自家阿姐那低頭難語,羞而不知的模樣,還能有甚不明白的。 她擺了擺袖,“阿姐自己想清楚,曉得如何處理便好,可若那綏皇敢欺負阿姐,我定不會放過他?!?/br> 她說著,貫是軟言軟語的小姑娘,竟揚了揚拳頭。 蘇羨咂舌,在心里頭默默為陸大將軍汗了汗。 陸大將軍莫名其妙被拒之門外,剛出公主府又得了入宮的消息。 他急忙入了宮,剛至殿外,便聽見蘇徹貶周旭昌至皇陵當差的詔令。 周旭昌曾為五皇子辦事,蘇徹這一舉既將其調離京中要職,又給足周家面子,保了周旭昌的性命,恩威并施,倒是當帝王的好料子。 宮令行過禮道:“還煩請大將軍稍等些,我進去通報?!?/br> 陸靖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周旭昌面帶疲色地從殿中出來。 兩人四目交匯,陸靖連眼皮都未抬一下,擦身而過之時,周旭昌驟然頷首,喊了一句:“陸大將軍?!?/br> 陸靖蹙了蹙眉:“有事?” 周旭昌瞧他這春風得意的模樣,恨的咬緊牙槽。 他笑道:“陸將軍真是氣度凜凜,只是戰場暴烈,近來糙黑了不少,云陽公主素來更鐘愛清雋秀麗的白凈小生,將軍可要投其所好才好?!?/br> 陸靖聞言,總算抬起眼瞥了他一下。 周旭昌佯裝不經意道:“陸大將軍還不知呢,前些日zigong中晚宴的樂師,便是公主親自挑的,一個個長得楚楚動人,貌勝檀郎,也不知這公主府里頭,養了幾個這般皮囊的?!?/br> 陸靖面色一沉,皮笑rou不笑道:“周大人聽風道雨,去了偏僻的皇陵,豈不是覺得無趣?!?/br> 撂下話,他懶得與周旭昌周旋,提步朝殿內而去。 等從宮中出來,已是月上樹梢。 孟勤低聲問了句:“將軍回府嗎?” 陸靖周身都透著一股子幽怨的氣息,方才蘇徹與他談論政事,不知他出神了多少回,這會出了宮,面上便有些掛不住。 見自家將軍一張郁郁寡歡的面容,孟勤剛想開腔問,是否要去公主府,陸靖搶先一步出聲:“去公主府?!?/br> 馬車徐徐,等到了公主府門前,陸大將軍躬身出了馬車,一入眼簾的是,那張緊閉的朱紅色大門。 孟勤不禁在心中腹誹,甭管這陸大將軍在人前多么的凜然端正,在云陽公主這,便是初嘗情愛的毛頭小子。 也不看眼下是什么時辰,早前都不肯見,現下難道見得到了? 他站在門外,想了片刻,世人都說男子易朝思暮想,若放在女子身上何嘗不是。 周旭昌的話真是全然戳在他的心窩上,想起初遇時,他曾問過阿照,為何偏要嫁他,小姑娘的回答,就因他好看的皮囊,他至今想起來都有幾分心慌, 想到最后,陸靖也沒敲門,踱步到離阿照最近的一處墻壁邊,翻墻而入。 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的孟勤瞪大眼睛,抬手掩唇。 堂堂大將軍,竟深夜爬墻!真是有辱斯文! 阿照的閨閣他并非頭一回來,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她的院子。 阿照正窩在塌幾上看書,屋前的桑葉乍然被風攪得婆娑作響,門前似有浮影掠過。 阿照喜靜,平日在屋里待著,不喜身邊圍著太多人,貼身伺候的也就一個夏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