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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羨未曾想過,明明做著世上最言詞難描的事,他卻一臉的斯文正派,若不是那隱冒青筋的手,以及如火炬般灼灼的眸出賣了他,她又怎會相信他此時是真的動了情。 不知何時,夜幕悄然落下,空中有零星的幾只流螢飛過,溫泉內的潺潺水聲顯得格外動聽,四下靜謐,她的衣衫褪盡,后背抵靠在池壁,修長的脖頸難耐地向后仰,渾身撣軟。 溫泉外的院落前不知何時點了盞橘黃的燭火,投向之處,半明半暗間,映著他濕漉的鬢邊。 她嗔目著,眼里閃著支離破碎的光亮,濕漉漉的,惑著他俯身,去穩她的眉眼。 過了許久,他將她用衣裳裹緊,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走了出去,似有蘇羨的叮囑,外頭一個人都沒有。 他抱著她進了屋子,將人放在床榻上后,出門對竹秋道:“去煮些蜜水來?!?/br> 竹秋幽怨地瞟了男人一眼,又不好多說什么話,只好退下。 等蜜水送進屋內時,已接近下半夜,蘇羨累極了,顧不上他,擁攬著衾被,連眼睛都睜不開。 半夢半醒間,隨禎拿著湯勺,一勺勺地喂她喝下。 蘇羨啞干的喉間,有了片刻的緩解,甜甜潤潤的,格外舒服。 一杯喂盡,明明閉著眼的人,突然張嘴討要:“還要?!?/br> 隨禎笑了笑,起身再倒了一杯。 做完這一切,他翻身躺在榻上的外側,半攬著她的腰身,掌心攀住了蘇羨五根纖纖玉指,十指緊扣,他道:“你別擔心,我對你說的話一貫作數?!?/br> 陷于甜夢中的人沒應答,羽睫輕顫。 ————— 蘇羨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次日晌午。 等她睜眼時,隨禎已經不在屋內里,竹秋捧著一盆水進屋,“主子,起來洗漱吧?!?/br> 蘇羨摁了摁額間:“怎么沒叫醒我,他人呢?” 竹秋頓了頓,方道:“已經走了,臨走時,說主子昨天累得很,叫主子多睡一會?!?/br> 她想起昨天的場面,不免臉上一燙,隨禎是個守信諾的,他既碰了自己,昨夜又答應了她,定是會出兵援助,想到這,她連日惶惶的心,有了片刻的安定。 等收回了心神,她朝竹秋道:“早些回府吧,我一夜未歸,宓兒和姨母會擔憂的?!?/br> 竹秋應下,又道:“我讓人備了膳,主子吃完再回府吧?!?/br> 許是心中預感有事發生,蘇羨只簡單地吃了幾口羹粥,便匆忙上了回公主府的馬車。 ———— 馬車搖晃,一下子到達公主府門前,蘇羨剛提裙下了馬車,便見身穿茶駝色馬褂,手持拂塵的太監出了公主府。 她蹙眉道:“不知宮令因何事而來?” 那太監堆著笑臉,“云華公主安,宮中賜不少好東西給云陽公主,陛下已經允了喀族的請求,下旨命軍隊自返,過了冬日,云陽公主便要啟程前往草原?!?/br> 蘇羨面色遽然微變,“你說什么?” 話落,她黑沉著臉,邁步進府。 霽玉堂內,高柳音邊泣,邊大罵道:“這算什么樣子,泱泱大國,竟要一國公主紆尊降貴地與人做妾,陛下昏聵成這般,當真無顏見祖?!?/br> 阿照面色平靜地看著那明黃的圣旨,微闔了闔目。 蘇羨進府后,急忙進了霽玉堂。 阿照見她一臉著急,“姨母,我有些話與阿姐說?!?/br> 高柳音見狀,點了點頭,退出屋去,闔上了門。 阿照問道:“阿姐一直瞞著我的,就是這個嗎?” 蘇羨自知理虧,點了點頭。 阿照直到方才,才得知前線危難的消息,再具體的仍是一概不知,她不由得問:“陸靖他……他可還活著?!?/br> 蘇羨面色緊繃,照實道:“下落不明,尚且不知?!?/br> 阿照抬起眸,放在裙擺的手攥著。 蘇羨忙道:“宓兒,你莫要擔心,不會有事的,綏國已經愿意出兵相助,有了綏軍支援,蕪山一戰,勝算很大?!?/br> 阿照聽到此話,心生疑惑,要知道綏國與大魏一貫沒有交情。 她問:“綏國出兵?” 第五十六章 身世 阿照耳廓間隆隆而響, 她問:“綏國怎會出兵?” 蘇羨面色有幾分不自然,可為了叫阿照安心,她咳了兩聲, “此事說來有些復雜, 你可還記得隨禎?” 阿照思了思,想起那位就是那位與他要銅錢的人,她點了點頭,“與他有關?” 蘇羨抿唇,輕道:“阿姐先前一直未與你說, 他便是綏皇?!?/br> 阿照原本垂著眼驟然抬起, 因驚詫而不由瞪大:“什么?綏國人來大魏做什么?” 堂堂一國之主,喬裝跑來異國,這事任誰聽了,都要疑惑再三,猜測此人別有用心。 蘇羨眨了眨眸,虛道:“他起先與我說,是來尋人的……我知曉的也并不多, 總之眼下他已經答應我會出兵相助,若有援兵, 蕪山此戰大魏一定會得勝的?!?/br> 想來隨禎此刻已恪守諾言, 回綏國調兵。 說著,她拍了拍阿照的手,面上輕快:“宓兒,待得勝的消息傳回京, 皇上這圣旨就如同廢了無異, 你也不必去和那勞什子的親?!?/br> 阿照滿頭霧水, 直覺告訴她, 此事定沒有那般簡單,事關國家大事,綏人又不是傻子,怎會輕言借兵,她正欲開口問,屋外傳來高柳音高昂的嗓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