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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倏忽自嘲一笑,躲得那么厲害,就這么不想再見到他。 大理寺丞裴正手執請帖進屋,見他神思不屬,狐疑問道:“今日陸大人不是休沐,怎的還在這里,此時沁園應當快開場才是?!?/br> 正逢沈皇后生辰,為了拉攏朝中各家,沈后命人在沁園辦了一場春日宴,給簪纓世族及朝中五品以上官員都遞了請帖。 陸靖自然也在其中,而沈皇后此舉無異于同各家拋出橄欖枝。 結黨營私在朝中歷來是大忌,思及此,他眉頭皺起,卻不得不動身去了一趟沁園。 春日澹蕩,綠意盎然,沁園內鳥雀鳴啼,繁花似錦,碧瓦朱甍,一派奢華之景。 園內賓客如云,女眷們圍成一團嬉笑賽詩,說著勝京城近來發生的趣事,沈皇后坐于楓亭水榭上首,手執一柄菱扇,雍容華貴,正與身旁的盛夫人閑話,不經意間提及:“你家大姑娘今年也快十八了吧,怎么這婚事還是半點動靜都無?!?/br> 盛夫人笑了笑,朝沈后微斜了斜身子,慢悠悠道:“可不是,她自小任性慣了,我與他父親都擔憂她許不上好人家?!?/br> 坐于下首的盛明芙羞澀道:“阿娘……” 沈皇后微微晃動著手中菱扇,漫不經心道:“怎么會,大姑娘是才女,心氣高了些也正常,照我來說,就該許相熟的人家才好?!?/br> 遠處陸靖恰好下了馬車,正朝這處而來。 沈皇后瞇了瞇眼,有意似無意道:“若我沒記錯,陸大人與大姑娘是打小認識的,從前還有過婚約,最是知根知底?!?/br> 盛明芙一聽,雙頰浮生紅暈,含糊地說了一句:“我聽娘娘的,娘娘說好的,自然是極好的?!?/br> 陸靖遞了壽禮,朝沈皇后說了兩句吉祥話,正欲離開。 沈皇后挑了挑眉梢,睇了盛明芙一眼,“聽聞陸大人球技一絕,盛大姑娘想打馬球,不如陸大人可否同她組個隊,也好叫我們瞧瞧?!?/br> 席上的盛明芙眼含春光,小女兒家的那點心思是半分也藏不住。 陸靖躬了躬身,答道:“臣前些日子辦案,身上受了傷,近來恐無緣打馬球了?!?/br> 此話一出,盛明芙面色一垮,手中的繡帕絞也跟著作了一團。 這話是真是假不知,沈皇后挑眉問道:“可瞧過太醫?!?/br> 陸靖回道:“瞧過了,便是太醫署李太醫診治的?!?/br> 話到這份上,沈皇后也不好再說什么,她關切了一番,才將人放走。 陸靖從亭中下來,與正好上前翰林院周大人擦肩而過。 沈皇后照例寒暄,“難為周大人公事繁多,也得空前來?!?/br> 周旭昌恭敬道:“娘娘萬福?!?/br> 周家世代清貴,不謀私利,不參黨爭,沈皇后一心想拉攏,起了往周家塞位宗婦念頭,可滿京無人不知周旭昌愛慕云陽長公主,這春日宴若不是打著云陽長公主也赴約的由頭,他又怎會前來。 沈皇后面色依舊,曲指一下下地敲著桌面,正滿腹謀算。 不遠處輿輪徐動,一位身姿嬌麗的姑娘,踩著矮凳下了車。 阿照一身水藍色金絲織攢珠百迭裙,發間雖只別了一根碧玉珠寶簪,卻在溶溶日光下若隱若現。 小姑娘容媚春黛,身量纖纖,每走一步,都是顧盼生輝,美得叫人驚嘆。 第二十七章 前世 阿照身后跟著四位識武的婢女,夏詩扶著她,往水榭臺而去,行走間除了絲竹弦管,她隱約還聽見周遭人的議論聲。 席上有幾位紈绔子弟,看著阿照的方向,兩眼發直,儼然是看呆了。 有人不禁出聲打聽:“這是哪家的姑娘,可曾訂了親?!?/br> 更有人顫聲道:“這……這世間竟有如此貌美的九天神女?!?/br> 席上唯一位曾見過蘇宓的知情人,嘆道:“都快別做夢了,那可是云陽長公主?!?/br> 此話一出,如同一桶涼水澆在所有的人頭上。 云陽長公主是先帝老來所得,受盡先帝寵愛不說,這身份更是高貴,母親是顯貴的清河崔氏之女,光是論身份,這世間能與之相配的人尚還不知在何處。 阿照素來不喜這種場合,十分不耐地快走了兩步。 一旁的夏詩跟在她后面,低聲道:“主子別急,一會將禮送上,再隨便提個由頭,就能離開了?!?/br> 她點點頭,沈后有意為五皇子謀奪江山,這春日宴她是一推再推,礙于皇兄臉面,她仍得前來走個過場。 見她朝此處而來,沈皇后忙提起笑臉招呼:“云陽近來身子可好些了?!?/br> 阿照斂衽行禮后,抬眸道:“勞娘娘掛心,還是老樣子?!?/br> 沈皇后不經意掃了她一眼,這般姝色,怪不得能讓見過的男子都為之惦記。 阿照有一下沒一下的抿著茶,偶間才出聲回沈皇后的話。 沈皇后朝身旁的侍女遞了一個眼色,侍女端著杯盞上前,她笑道:“這茶是揚州進貢的,長公主嘗嘗?!?/br> 她正要抬手去接,侍女手中的杯盞猝然傾斜,潑到了她襦裙上。 阿照蹙了蹙眉,下意識往腰間摸了一圈,卻發現隨身的帕子不知掉在了哪。 一旁的侍女忙遞過帕子,連忙跪地求饒:“公主恕罪?!?/br> 她顧不得其他,接過帕子擦拭,好在只是裙擺濕了一角,算不得失禮。 沈后見狀,忙道:“這丫頭笨手笨腳的,云陽衣裳都臟了,還不扶公主到屋里頭更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