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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圣上繼位,云陽公主便稱病宮中,就連先帝喪儀也未曾露面,坊間傳聞頗多,有的說公主是攏州遇難,不知所蹤,有的卻說,是圣上篡改先帝遺詔,誅殺皇妹。 鐘娘子遲疑了一會,低低道:“難不成阿照是公主?” 話落,她掩唇搖頭:“絕不可能,若是公主流落民間,那不更得派人手出來尋,怎么可能至今半點風聲都沒露出?!?/br> 鐘楚譽聞言,背脊不由堆起冷汗,如今朝中局勢微妙,這指不定還真有可能。 他略思忖了一息,便道:“夫人,此事經不得半點玩笑,明日……明日我們便回邕州去?!?/br> ——— 兩日后,陸府門前。 陸靖低聲叮囑道:“我讓人多雇了幾個護衛看家,平日里你少些出門,乖乖在府中等著我回來,若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便去燒品軒找崔大壯幫忙?!?/br> 小姑娘點頭,吩咐隨行的小廝將箱篋搬上馬車。 見她面上淡然,溫溫柔柔地答話,沒有半點悲情的神色。 陸靖莫名心中一緊:“你…可還有其他要交代我的?” 從攏州至勝京路途遙遠,若是旁人,不是生怕郎君受凍挨餓,便是擔憂這一路上不太平,怎么著也該嘮嘮叨叨地叮嚀一些瑣事,可到她這里,反倒是他成了那個話多的。 阿照愣了一瞬,瑩亮清澈的眼眸微微一彎:“祝郎君蟾宮折桂?!?/br> 陸靖應了一聲,剛伸手攥住小姑娘的手,立刻蹙了蹙眉。 “手這么冷,快回去吧?!彼撓律砩系耐怆┥w到她身上,許是離別再即,男人難得柔了語氣。 話音甫落,陸靖躬身進了馬車。 外頭朔風瑟瑟,阿照目送馬車漸遠。 薛嬤嬤見她訥訥,拍了拍她的肩膀:“丫頭,進去吧?!?/br> 阿照回過神,扶著薛嬤嬤轉身入了府內。 ——— 一眨眼,明月悄然爬上樹梢,大雪初霽后的夜顯得格外寂寥。 云落捧著一株紅梅入屋,見她坐在繡架前發愣,打趣道:“郎君才走了一日,夫人這就惦記了?!?/br> 阿照未語垂眸,手掌輕撫著那衣袍的夔紋。 云落將紅梅插到瓷瓶中,側眸瞧了一眼繡架上的衣袍,笑呵道:“夫人手藝越來越好了,只是不湊巧,這袍子要是前兩日便做好了,郎君就能穿著進貢院了?!?/br> 阿照笑了笑,打斷她:“替我將那妝奩取來?!?/br> 云落點點頭,將瓷瓶擺好,取來妝奩遞了過去。 阿照打開妝奩,取出一個荷包:“過兩日你替我將這個轉交給王嫂,里頭有她三個月的月銀,如今繡品閣的生意紅火,勞煩她多cao心些,再過些日子鐘娘子應當就回邕州了?!?/br> 云落接過,一臉茫茫然:“夫人怎么不自己給呢?” 阿照沒回答,自顧闔上妝奩,又緩緩道:“你記住了,庫房的鑰匙和賬簿都就放在書房,再過兩日,你一并交到薛婆婆手中?!?/br> 云落好半晌沒明白,這話聽著怎么像是離別囑托:“什么?夫人是要出遠門嗎?可郎君走前交代了讓夫人少出門?!?/br> 阿照溫聲道:“你只管記著就是了,還有我置辦的首飾不多,這些你都先替我收著?!?/br> 云落接過阿照遞過來的妝奩,只覺得燙手,她推托:“我…我就怕看不牢夫人的東西,要不夫人還是放蘇兒那里?” 阿照面上寡淡,輕道:“蘇兒大概用不著我cao心,倒是你,讓你收著就收著?!?/br> 云落見她堅持,只好將妝奩鎖好收下。 主仆兩人正說著話,趙姨娘驟然罵罵咧咧地闖進院中:“夫人防我就跟防賊似的,自打我入府就沒見過郎君一眼,現下就連出遠門也沒人告訴我,夫人就這般容不下我嗎?” 聽見聲音,阿照臉上的笑意一僵。云落忙上前,將人攔?。骸摆w姨娘這是干什么?” 阿照看見來人,神情有些懵:“他去勝京,趙姨娘不知情嗎?” 趙姨娘瞧她那模樣,倒不像是裝的,可眼下既來了,豈能敗興而歸,她索性提起帕子,假意啜泣:“夫人是裝糊涂,我那偏院離郎君書房那么遠,平日里壓根見不著郎君?!?/br> 她這話里話外的埋怨,讓阿照不免失笑,她微抬高下巴:“趙姨娘的訴求,說給我聽是無用了,陸府就這么點大,我也沒法憑空多出一個院子給你住,要不然,這夫人換你來做?!?/br> 這向來柔順沒脾氣的人,一出口倒是能把人堵得啞口無言。 趙姨娘瞠目:“你……夫人這說的是什么話!” 薛嬤嬤還沒踏進屋內,就能見里頭的吵鬧聲,皺了皺眉:“是我不讓人說的,姨娘心里有氣,怎么不找我?” 趙姨娘渾身一頓,她聽府里的人說過,薛婆婆是這府中陸靖最敬重的人,忙道:“我并非這個意思,只是掛念郎君?!?/br> 薛嬤嬤睨著她,笑了一下:“公子在府時,你不吵不鬧,倒偏他前腳一走,你后腳就上趕著來鬧,是真以為別人看不出你打的是什么算盤嗎?” “既要做戲就得做全套,你若安分,這府里就還有你一口飯吃,要是再鬧,打哪來的,就給我回哪去?!?/br> 趙姨娘瞪眼,氣得面色青白,哭著一路小跑著出了院子。 薛嬤嬤拉著阿照坐下:“我方才見她直沖沖往你院子里走就知道沒好事,丫頭,你沒受氣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