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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撞見 春寒料峭,三更時,冷風梭過窗牖的罅隙瑟瑟而入。 阿照冷得不成,蜷曲著身子直發抖,腦子混沌迷蒙間,只當自己還在薛嬤嬤房中,憑著本能爬上了塌。 陸靖蓋著被子側躺在里側,小姑娘下意識一把抱住熱源,柔弱無骨的身段在男人的背脊上抵蹭。 陸靖向來淺眠,感覺到后背有兩座峰巒起伏,他呼吸微窒,側撐起身子,便俯睨見自己的身上搭著個人。 他心下鄙夷,就知這暗藏心思的小姑娘不會輕易作罷。 半夜爬上他的床,還不是意欲以色勾惑他。 他硬生生掰開小姑娘的手,小姑娘再度撲纏了過去,她緊闔著眼,將他的被子扯向自己。 陸靖見她凍得鼻尖通紅,不像作偽,又瞧瞧窗外濃厚夜色,疲怠地揉了揉眉心。 罷了,若他不肯,這小姑娘還能逼他辦事不成。 他重新躺下,緩緩闔上了眸。 ——— 這一覺直至天光熹曜,阿照被窗外亂鳴的鵲鳥吵醒,星眸半寐之際,瞥見了睡在自個身側的男人,小姑娘驚得一骨碌坐起。 她昨夜不是睡在地上的嗎? 阿照眨動細睫,忖綴了會。 莫不是郎君怕她受凍,半夜將她抱上了塌, 她囅然一笑,嬤嬤說得對,他果真是個面冷心善的。 透過初生曦光,阿照歪頭地盯著他。 男人面冠似玉,劍眉星目,那周身孤寂,猶如濯清白蓮。這副絕佳的皮囊她越瞧越發中意。 失神間,小姑娘欲伸出手去輕薄一番。 陸靖眉心擰褶,驟然睜開了眸。 皓腕被人攫住,她毫無預兆地迭進了男人晦暗幽深的眸中。 “你想做甚?!?/br> 阿照吞了吞涎水,極其心虛地擺擺首。 陸靖板臉,肅道:“怎么,還不起來?” 聽見這話,她連忙縮回了手,趿鞋下榻。 薛嬤嬤正趴在門上,支棱著耳朵偷聽。 阿照理了理衣裳,推開了門。 門剛“咯吱”一聲,薛嬤嬤便跟著跌進了屋內。 屋內兩人皆是一頓,薛嬤嬤忙提了個笑,“我正想喚你們起床呢?!?/br> 打發了阿照去河邊浣衣,薛嬤嬤問道:“你還想著趕那丫頭走?” 陸靖眉宇深鎖,“她來歷不明,難不成留著吃閑飯?!?/br> 薛嬤嬤一聽,滿腔憂愁。 他們被侯府趕出來時,身無分文,哥兒好不容易積攢了些銀子,又全讓拿去救了那丫頭。 鄉下日子窮苦,他往后還要討媳婦,可別說老婆本了,家里就連哥兒明年入京科考的盤纏都沒有。 這要是再把那丫頭趕走,那花出去的錢可不是全打水漂了。 她搖頭勸道:“今非昔比,那丫頭雖是個啞巴,可我瞧著是個純善厚道的,你既花銀子買下她,何不留她在身邊,否則以她這副容貌,到了外頭只怕是被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br> 陸靖冷哼道:“那小姑娘一身的狐媚之姿,多番勾纏,用心叵測,我豈能娶她?!?/br> 他深知侯夫人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派這小姑娘來的目的無非兩樣,一是怕他走了科舉,日后復起,欲以美色耽之,二來只怕是想趁機取了他的性命。 薛嬤嬤思緒一轉,又回想起從前。 陸靖在侯府時,侯夫人可沒少為他張羅房中人,可他總是一副肅清寡淡的樣,憑誰都近不了他的身,如今落魄了,這終身大事就更讓人犯愁。 那丫頭生得嬌俏豐姿,兩人獨處了一夜,愣是半分逾越都無,公子該不會真的有些…有些難言之隱在身上。 薛嬤嬤無奈扶額,“知你經事后,謹慎了不少,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有什么好擔心的,你便收留她,左右不吃虧?!?/br> 她心下琢磨若陸靖將來有長進,便能聘個閨秀千金為婦,若不能,留那丫頭在身邊,助他曉事紓解也未嘗不可。 陸靖暗自一笑,“嬤嬤不信那丫頭藏著狐貍尾巴,那便等著瞧,她總有露出來的時候?!?/br> …… 待阿照洗完衣裳回來,薛嬤嬤已做好了午飯。 見她進屋,薛嬤嬤招呼她過來吃飯。 “丫頭,等下吃完飯,你就到地里去給哥兒送飯?!?/br> 小姑娘想起陸靖那張好看的臉,眉眼彎彎。 薛嬤嬤將食盒遞給她,又塞了幾個錢。 “等下路過村口,便到宋嬸子家中買些雞蛋,曉得不?” 阿照乖巧接過,點了點頭。 送走阿照,薛嬤嬤看著她的背影欣慰一笑。 這小姑娘剛來時,什么也不會,雖身子差了些,可人機靈,什么東西都一教就會。 可惜是個啞巴,不過先前村口的張大夫說了,這丫頭從前是能言語的,只是墜崖后受了刺激方才失語,指不定哪日就能開口說話了。 阿照拎著食盒到了地里,陸靖正在給地里的花植澆水,初春澹蕩,溶溶日光穿過樹縫投在男人身上,勒出他寬肩窄腰身形。 阿照臉上微燥,他看上的郎君,不止皮相好,就連這偉岸挺拔的身軀也是萬里挑一,實在饞人得很。 陸靖面上古井無波,“你來做什么?” 小姑娘回過神,忙抬高了手中的食盒朝他招手,他拍了拍衣袍上的淤泥,從田地中走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