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忽覺得臉上熱了起來。

    瞿末予悄悄伸出另一只手，快速撕掉了沈岱的信息素貼紙。

    沈岱愣了一下。

    還沒等沈岱抗議，瞿末予已經半側過身，一手摟住了沈岱的肩膀，把臉埋進他的頸窩，鼻尖挨著那散發出誘人曇花香的腺體，深深嗅了一口，眼底立刻浮現了美美的醉意。

    沈岱咬了咬牙，早知道他一定會得寸進尺，卻也無可奈何。

    “好香，我的寶貝好香?！宾哪┯栎p聲呢喃，“這么好聞的信息素，就該混上我的，這樣別人就聞不到了?！?/br>
    “你是不是好了?！鄙蜥酚钟辛四欠N受騙上當的感覺。

    “沒有，我沒有好，沒有你我怎么好?！宾哪┯枵f著說著聲音竟帶了一點委屈，他似乎是體力不支地整個人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剛好把沈岱壓在了地毯上。

    沈岱推不開這么重還故意往下沉的身體：“瞿末予你不要得寸進尺！”

    “可是我需要你的信息素?！宾哪┯璧谋羌庠谏蜥返念i窩、耳畔、下頜游移，看似在嗅，其實偷偷親了好幾口，“我需要你?！?/br>
    “你……”

    瞿末予吻住了沈岱的唇。

    先是吸著他的下唇輕咬，然后壓著那溫熱又濕潤的唇rou重重地碾，最后用舌尖頂開他的齒關，長驅直入地去勾纏那一截小舌。瞿末予品嘗著這兩片軟rou在自己唇齒間被來回蹂躪的滋味兒，又掃蕩他的口腔交換著彼此的氣息，最粗暴的動作碰撞最柔軟的器官，同樣飽含著私密的入侵和體ye的融合，同樣火熱、濕黏、動情，這充滿侵略性的吻仿佛是另一種形式的x交。就連瞿末予也沒有想到，他僅僅想偷一個吻，僅僅只是一個吻，卻把倆人都拖進了浪蕩的潮水里。

    這是兩顆經歷過重重磨難卻仍要為彼此悸動的心，這是兩具曾經有過標記連接的身體，他們對對方的渴望，越是壓抑，就越是濃烈。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這一吻將沈岱親得暈眩，他腦中紛亂不堪，整個人都被情欲的氛圍所籠罩，一呼一吸間滿是屬于瞿末予的味道。

    屬于瞿末予的，那種木質的、冷澀的香。好像一個人置身于喬木森林中，攀云的樹干和茂盛的樹冠形成了連天碧網，陽光難以穿過林葉的遮蔽，大樹吸走了土壤的養分，只有矮小的花草和苔蘚得以茍活，這里又陰又冷，抬起頭，廣袤的樹林才是天地間的主宰，而自己如斯渺小，就連賴以生存的氧也從神木中釋放，因而灌入肺腑的便是這深沉又莊嚴的苦香……

    他的身體和靈魂都在此刻被這氣味統治，他跪伏在地，向這古老的、沉默的生命膜拜，聆聽自天際傳來的啟示之音，讓他甘愿獻祭自己。

    突然，一陣刺耳的鈴聲鉆入耳膜，沈岱猛地睜開了眼睛，大腦也在混亂中抓住了一絲清醒。

    黑檀木信息素！

    沈岱和瞿末予四目相接，倆人都僵住了。

    瞿末予一把抓過自己的手機，按下了靜音，那咬牙切齒的表情，好像想把手機吃下去。

    沈岱推開瞿末予，他狼狽地坐起身，發現自己的扣子被解開了一半，空氣中兩股來自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在若有似無的纏綿，這風格冷硬的辦公室里卻充斥著曖昧的氣息，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你、你能釋放信息素了?！鄙蜥吠蝗慌?，“你騙我！”

    “不是！”瞿末予馬上辯解道，“只是因為你的信息素刺激了我的腺體，我是無意識間釋放的，這段時間我每天都在做復健，只有這一次成功了?！?/br>
    沈岱將信將疑地瞪著瞿末予。

    “是真的，我剛剛真的找回了一點以前的感覺?！宾哪┯栊α艘幌?，興奮地說，“阿岱，醫生說的是真的，只有你能幫我，我只是親了你，聞到了你的信息素，就有了這段時間最大的反應?！?/br>
    沈岱在心里暗罵了瞿末予幾句，如果剛才不是手機鈴聲把他喚醒了，瞿末予不知道還會做什么，應該說，還有什么是瞿末予做不出來的。他的屁股往后蹭，和瞿末予拉開了距離，并快速系上自己的扣子：“我回研究所了?！?/br>
    瞿末予拉住沈岱的手腕：“你別走嘛，好不容易有一點進步，阿岱，你不想幫我嗎？”

    沈岱微瞇起眼睛：“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唬我，我可沒那么好騙?！?/br>
    “不是，這是我受傷一來，第一次成功釋放出信息素?！宾哪┯枋终浾J真地說，他也挪過了過來，并低下了頭，“阿岱，你要不要看我的傷?！?/br>
    沈岱愣了愣，看著瞿末予后頸上那塊比普通的信息素貼紙大一圈的醫用膠布。

    瞿末予慢慢把腦袋歪在了沈岱的肩膀上，并蹭了蹭他的脖子：“只給你看?！?/br>
    沈岱被這形如猛獸邀寵的舉動打動了，他的心瞬間就軟了下來，他猶豫了一下，撕掉了那塊膠布，一道疤痕斜著劃過腺體，它剛剛掉痂，新長出來的粉色嫩rou有縫合的痕跡，這道疤縫了六針。他伸出手，輕輕撫過那刀疤，不知是不是錯覺，新生的rou好像溫度略高，他的指腹微微發燙，他輕聲問道：“是不是很疼?！?/br>
    “這句話，我也很想問你，但是我不敢?！宾哪┯璞ё×松蜥返难?。

    沈岱沉默了。

    “每次想到，想到那天晚上，我在訂婚，而你在醫院的手術臺上，你一定很害怕、很疼、很恨我……”瞿末予收攏雙臂，緊緊抱著那勁瘦的腰肢，顫聲道，“我就理解你為什么不原諒我，連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br>
    “這件事，我確實無法原諒你?！鄙蜥返吐曊f，“最無法原諒的是你對我使用信息素壓制，逼我打掉丘丘?！?/br>
    “對不起?！宾哪┯璧袜?，心中充滿了羞愧和悔恨。

    沈岱輕嘆一聲：“但是……丘丘在一天天長大，他會帶我們走向未來，我也不能一直把自己留在過去?！?/br>
    “你想象的最好的未來里，有我嗎?！宾哪┯杼痤^，凝神望著沈岱。

    沈岱也看著瞿末予，直直望進那深邃又飽含情愫的晶體，其中蘊藏著的愛意他終于敢于直視，同時，他也敢于直視自己的內心。他不是不能離開瞿末予，實際上他無數次做好了這一生都不再見這個人的準備，無數個夜晚一遍遍說服自己，把痛苦當成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是，可是他也無數次地想過，如果瞿末予也能愛他就好了，哪怕被那樣殘酷的對待，他依然無法放下心中執念，這讓他加倍地羞憤和絕望，所以他只能選擇把整顆心連同回憶一起埋葬。然而感情這東西，是一顆種子，哪怕被壓在千斤巨石下，也會尋到空隙破土發芽，他無法欺騙自己，無法視而不見。

    他只能點頭。

    瞿末予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激動地抓著沈岱的肩膀：“這是一年來我聽過的最好的消息。阿岱，我會讓你看到一個真實的最好的未來?！?/br>
    沈岱長吁一口氣：“那你先做到，別在公司做一些……私事?！?/br>
    “好，聽你的?！宾哪┯柘驳?，“你對我有什么要求，我都聽你的?！?/br>
    沈岱沉默了幾秒：“我不希望你標記我?！?/br>
    瞿末予怔了一下，頓時感覺被潑了一桶冷水，他深深蹙起眉：“為什么?！?/br>
    “我不想再體會那種失去自我的感覺，也不想再……”沈岱搖搖頭，他不想再冒險。

    瞿末予慢慢低下了頭，心臟又開始傳來那種難以名狀的悶痛，他突然苦笑一聲，也不知是說給沈岱聽，還是自言自語：“沒想到會有這一天?！痹谟龅缴蜥芬郧?，他曾經堅定地踐行著“這一生絕不給出標記”的原則，這也是絕大多數頂級alpha最大的堅持，然而現在，他想要標記他愛的omega，對方卻不要，拒絕了他一次，一次，又一次。

    “你聽我說?！鄙蜥肪従徴f道，“也許你覺得，一個alpha標記一個omega，就是一段關系的終極目標和最高形式。但是，標記可以被洗掉，關系可以被終止，對于我來說，標記是我和我愛的人心靈相通之后自然而然愿意交付給對方的承諾，而不是通過生理上的連接強行捆綁，那是本末倒置?！?/br>
    瞿末予的眼中有一絲訝異，這番話又一次沖擊了他的認知。

    “所以，我希望我們作為兩個成熟獨立的人，你有你的糾錯，我有我的成長，我們嘗試去修復自我，嘗試著重新建立信任和感情，而不是想著靠標記一勞永逸地解決所有矛盾?！?/br>
    瞿末予的情緒慢慢沉淀了下來，沈岱有一種神奇的能力，能夠撫平他心靈的毛躁，從前就有。他摸了摸沈岱的面頰，溫柔一笑：“我明白了，一直以來，你想要表達的和我媽告訴我的是同一件事，愛比標記重要?！?/br>
    沈岱點點頭：“所以……”

    “所以我會等到你愿意相信我，愿意被我標記，愿意做我的omega?！宾哪┯韪┥碓谏蜥奉~上親了一下，“我的妻子?！?/br>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沈岱下班的時候，看到瞿末予準點出現在他辦公室外，竟然不覺得意外，雖然瞿末予中午剛剛“答應”他在公司不做私事。但這個頂級alpha做事一向有自己的策略，能進一尺絕不滿足于一寸。

    沈岱收拾好東西，把背包往背上一甩，走了過去：“不是說好……”

    “接你下班，不算什么過分的私事吧?！宾哪┯枰荒樚谷坏卣f，“平常的情侶和夫妻也這樣啊?！?/br>
    “你是公司的老板，這能一樣嗎?！鄙蜥返难劬Σ蛔〉赝赃咁?，倒是研究所的同事們習以為常，該叫瞿總叫瞿總，該叫師兄叫師兄，一點都不見外。

    “老板也是人，也得談戀愛結婚生孩子?！宾哪┯枰话牙鹕蜥返氖?，同時接過了沈岱的背包，“我們倆工作都這么忙，下了班也閑不下來，要是不盡量制造相處的時間，你什么時候才會嫁給我啊?！?/br>
    “我自己拿?！鄙蜥房粗哪┯璋涯莻€他用了很多年的黑色雙肩包拎在手里，和那一身昂貴的定制西裝“搭配”在一起，怪異極了。

    “沒事?！宾哪┯栊Φ?，“早知道公司當年發的這個包你要用這么多年，我就挑個更好點的?！?/br>
    “當時你還沒來公司呢?！鄙蜥飞斐鍪?，“給我吧，跟你一點都不搭?！?/br>
    “你跟我搭就行?！宾哪┯枥氖滞庾呷?。

    沈岱還是無法適應在大庭廣眾之下和瞿末予這樣親近，走在每一塊瓷磚都屬于瞿家的地上，他總有一種做錯事的感覺。

    倆人走出研究所，沈岱看到路邊停著的瞿末予的車，說道：“你回家吧，我要走路回去，我走回去就十五分鐘，每天當鍛煉?！?/br>
    “好?！宾哪┯杩粗呀洀鸟{駛室下來的小吳，喊道，“你先回去，我陪他走回家?！?/br>
    “……”

    瞿末予笑看了沈岱一眼：“走吧，我們一起回家?！?/br>
    倆人就這么牽著手往公寓的方向走。這是一條普普通通的路，左邊是車流，右邊是商鋪，林立的高樓縫隙間可以觀賞正在落幕的夕陽，擦身而過的人偶爾會驚艷于瞿末予的容貌令目光多駐足一兩秒，但走出了公司的范圍，大部分人并不關注陌生的他們，他們只是一對手牽手一起下班回家的情侶，跟千千萬萬蕓蕓眾生并無區別。

    瞿末予問起沈岱今天做了什么，沈岱告訴他自己正在研究發sci的刊物，程子玫和一個朋友幫著他參謀。瞿末予問他需不需要自己幫忙，他說不用，倆人接著又聊起了項目。

    路過超市時，沈岱要進去買東西。

    “你需要什么？跟恒叔說一聲他會派人送的?！?/br>
    “就買點新鮮的青菜和日用品?！鄙蜥窡o奈地說，“這點小事也要興師動眾嗎少爺?！?/br>
    瞿末予調笑道：“諷刺我呀，我只是希望你生活得更便利些?！?/br>
    “我現在的生活就很便利，孩子有人幫我帶，住的離公司近，回家有人做好飯，我覺得已經很好很好了?！鄙蜥吠哪┯?，“不用再給我額外的照顧了，我覺得更貼近生活一些的……生活，更適合我，我也希望丘丘在一個自立的環境里長大?！?/br>
    “聽你的，我陪你去?！?/br>
    沈岱進了超市，按照早上列好的單子，要買一些蔬菜和rou，還要一包冰糖和一瓶潔廁靈。倆人推著手推車穿梭在貨架中，尋找需要的商品，瞿末予表現得好像第一次逛超市，看什么都挺新鮮，會隨手拿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扔進推車里。

    “你買這個干嗎，這個拖把頭跟家里的拖把不配的?！?/br>
    “哦，我以為是抹布?！宾哪┯枘闷鹨粋€造型古怪的東西，“這是什么？”

    “智能拖把?！鄙蜥凡唤?，“你完全沒有生活經驗嗎，你來過超市嗎?！?/br>
    “來過吧，小時候?！?/br>
    “那你讀書的時候呢，在國外不都是要自己照顧自己嗎?！?/br>
    “蘭姨帶了幾個人陪我去讀書?！宾哪┯钄偭藬偸?，“我的時間要用來學習和社交，我用兩年半修完了六年的本碩課程?！?/br>
    沈岱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瞿末予。

    “這很正常，大家都這樣?！宾哪┯韬茏匀坏卣f，“有限的時間要分配在更重要的事情上?！?/br>
    “你別亂拿了?！鄙蜥钒阎悄芡习逊呕亓嗽?，禁不住嘆氣，“我現在就替丘丘覺得累了?！?/br>
    “沒事，我們輕易不會覺得累，一天能睡四個小時并且吃飽就可以?！宾哪┯柰蝗幌肫鹆耸裁?，高大板正的身體立刻彎了一些，語氣也沉了下來，“但是我腺體受損，現在變得容易累了，今天中午就很明顯，還好有你在?！?/br>
    沈岱斜了他一眼。

    買的東西裝了兩塑料袋，倆人一手拎一個，瞿末予堅持要牽著沈岱的手，沈岱發現自己很容易被這些充滿生活氣息的場景所打動，比起什么出入高檔餐廳，豪車華服的約會，他想象中兩個人在一起，更多的是腳踏實地的生活。

    快走到小區樓下時，沈岱走進底商的一家花店，挑了幾束鮮花?；ǖ昀习迨莻€年輕可愛的omega姑娘，跟沈岱已經很熟了，她看到瞿末予夸張地哇了一聲，倆人結賬的時候她硬是送了一盆薄荷，說是第一次見到沈岱的alpha的見面禮。

    倆人就這樣四只手都被占滿，流著汗進了家門。

    保姆看到他們非常驚訝，連忙跑過來接：“小吳呢，怎么沒幫你們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