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贅婿首輔 第63節
大歷朝一共十三個布政司,底下是一百二十五的州,知州是正五品官職,再之后就是五百多個府縣,七品的縣令,之后一千多鎮,村不計數。 后者軍指揮所是駐扎的地方軍,一共七所指揮所,是軍權。最高指揮所大人也是從二品,與布政司同級。 寧平府縣所屬宛南州之一,底下管轄的鎮就有八個,寧松鎮是其一。每個鎮子下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村子。 考科舉,從白身第一步考童生,只要在所在戶籍鎮上就能考。 像是西坪村趙夫子的孫子趙澤,春日里考童生便趕車到鎮上就成??歼^了童生,才有資格下一步考秀才,那便要去府縣。等考上了秀才,要考舉人,便要去州府,也就是宛南州去考。 舉人考上了,之后便入京城考進士。 顧兆在騾車上跟周周科普。 “相公,我以為寧平府已經很大了,還有更大的州府啊?!崩柚苤苈牭皿@訝,府縣人太多,客棧人也多,他銀錢都是貼身帶的,怕被偷走。 這兩日相公在里頭考試,他便在考院外守著等著。 “那這么多人,考試一定很艱難?!崩柚苤軗鷳n起來。 顧兆倒是輕松,在哪里都是個考試的命,伸手拍了拍周周的手,笑著說:“這次還好,我瞧著考場上人不算很多?!?/br> 寧平府下就有八個鎮,底下不知道多少村子,不過一個村能出一位童生去考秀才那都是村里有本事了,大多數兩三個村子一個童生。鎮上的童生倒是多。 這次考試一共一百五十五位童生,取其前二十。 顧兆沒說前二十才算考中,說了也是周周cao心擔憂。便岔開話題,問前頭趕車的爹,“爹,回去是不是該上旱田肥料了?” “我上了四畝,剩下的沒來及,府縣來了農事官在旁做登記,整日里問一些什么時候上,怎么做肥料,耽擱了一些時間?!崩璐笳f。 農事官聽著厲害有個官字,其實沒什么品級,也不是科舉正經考的,屬于工籍,由府縣自己設官職考試,擇優錄取。 黎周周和顧兆前腳剛去府縣,后腳府縣派下來的農事官便來了,還帶了四五名的差人,村長誠惶誠恐的接待,對方問黎大家。 “官爺不湊巧,黎大早上天還沒亮送他哥婿顧兆去府縣考試去了?!?/br> 農事官來時聽說這肥料便是一位顧書郎研究出來的,便點點頭,先問村長一些有關肥料的事情,以及帶著人去看了眼地里情況。第二日傍晚,黎大趕著騾車回來,見著了農事官。 最初黎大也和村長一樣,對著農事官的詢問盡心盡力誠惶誠恐,可農事官問的太細。 “加多少斗草木灰,多少斗水,什么天氣怎么發酵……”黎大在車前跟后頭哥婿兒子學,“我說我做一遍,他們記著就好,還要問我,怎么你剛到了兩桶滿的水,這桶又是半桶,少了半桶是因為什么?!?/br> 因為水缸就剩個底兒了,他想著先湊合湊合。 家里做的時候,刨的那個坑就在后院,裝多少草木灰裝多少水,他咋曉得,給比劃了還不成,說要準確。 上肥時還有天氣、季節、多少都要在旁登記,黎大本來一天能上兩畝地的肥料,被旁邊人瞅著詢問,一天上個一畝都不成。 于是時間到了,黎大趕緊找借口說要去府縣接哥婿兒子,趕了騾車就走。 顧兆在車廂聽出來了,爹這是被煩的不成,他上黎家門這么久,沒見過爹說這么多話的時候。 “回去我和農事官說?!?/br> 黎大松了口氣,他也是這么想的,“回去你陪著黃大人,咱家還剩的田要趕緊上了?!?/br> 一路說著話,快到時下起了小雨,途中停了會,把原本鋪車廂的門簾拿了出來,批蓋在身上,大概遮個雨。萬幸雨沒下大,不過耽擱了會,到了家已經是深夜了。 回去開了門,三人各干各的,燒火的燒火,歸置行李的歸置東西。黎大心疼騾子,趕著騾子去后院進了棚子,先給騾子喂草料水,等見騾子吃完躺著了,這才回前院。 前頭熱水燒好了,三人洗漱,囫圇勉強對付了口,先上炕睡覺吧。 炕上。 顧兆抱著老婆的腰,故意拿腦袋蹭周周胸口鬧騰。黎周周就笑,被蹭的癢癢的,在府縣那幾日繃著的弦松快下來,抱著相公頭,輕輕的撫摸。 “睡吧?!鳖櫿滋ь^親了口周周唇。 這幾日,周周陪他去考試,他累周周也不輕松,不是說身體上,周周身上裝了銀錢,府縣客棧人來人往的,怕被賊人偷了錢,他在時還好,他去考試,周周夜里睡覺估計都不踏實。 這一覺睡得踏實,又深又長的,等醒來外頭天都亮了。 黎周周急忙穿著衣裳,他還從沒起過這么晚,也沒聽見后院雞叫聲,莫不是雞出啥事了? 相公也起來了,就他在睡懶覺。 黎周周急也懊惱,村里沒見誰家屋里人睡到日上三竿的。穿好了衣服,拿著布帶綁了頭發,趕緊往外頭走,院子也是空的,相公和爹都沒在,去了灶屋,灶膛底下還有一根柴火,揭開鍋一看,是溫熱的雜糧粥,案上還放著一小碗醬菜,后灶鍋里蒸屜是饅頭,底下是熱水。 也不知道是爹做的還是相公弄的。 黎周周先用熱水洗了臉,聽到門口有動靜,剛出灶屋便瞧見相公還有幾位臉生的——不由想起爹說的農事官,他僵在原地,不知道行什么禮。 “黃管事,這位是顧某妻子黎周周?!鳖櫿赘r事官介紹了句,說:“麻煩各位先一步去后院?!?/br> 農事官便帶著四人繞過去了后院。 “相公,是大人嗎?”黎周周見人走了小聲詢問:“我是不是失禮了?剛應該見禮的?!?/br> 顧兆:“別急,以后見了作揖就成,我教你?!?/br> 農事官沒什么品階,但對著村里白身的莊稼漢來說,那也是從府縣下來的大人物,可下跪磕頭那就不必了。農事官擔不起這么重的禮。 早前黃管事帶著差人前來,報了身份拿了工牌,剛遞給村長,村長噗通一聲跪下要磕頭,黃管事也嚇了一跳,立刻扶起來說不用,折煞他了。后來村長訕訕不知道怎么打交道,便見了就彎腰。 作揖禮就成了。 “吃過了沒?早上粥是爹煮的,我也起來晚了,醬菜是我做的,爹囫圇喝了碗粥吃了個饅頭便去地里了?!鳖櫿赘沙责z頭粥有些吃不下去,便切了一些醬菜佐粥吃。 黎周周:“相公,我起的這么晚你咋不叫我?” “家里也沒什么大事,多睡會也沒什么?!鳖櫿走€有活要干,跟周周匆匆交代,“你乖乖把早飯吃了,黃管事在后院記錄肥料,你要是覺得不習慣拘束,那便在堂屋干點別的活?!?/br> “知道了相公?!?/br> 黎周周不耽誤相公干事,點頭乖乖應是。 顧兆去了后院,黃管事在等著,剛聊了一會,知道黃管事也是個務實求真的人,一方土地養一方人,想要全寧平府下的村子推廣開肥料,那當然不能隨便亂來,嚴謹登記,還要做好調整。 黃管事和顧書郎打了一早上交道,顧書郎讀書學問如何他不知道,但對農事上的認真很是值得夸贊,就是有時候說快了,顧書郎老說些他聽不懂的詞,后來改口了。 “……旱肥水和草木灰和糞,十比一比一,我的意思是目前我們做的旱肥料,十桶的水,一桶燒的麥秸稈灰一桶糞?!?/br> “第一年時,我們家麥秸稈燒的差不多沒了,當時用的是山里腐爛的草木,燒成灰,糞稀缺的話,像是畜生、禽類常年拉屎的地方,那塊泥土也能用,很有肥性?!?/br> …… 黎周周吃完早飯,洗刷了鍋碗,把帶去府縣的那套被褥拆了,下午時拿到河邊洗干凈,在府縣客棧鋪,回來路上還淋了雨總是不干凈的。 今個起得晚了,時間都不咋夠用,拆完了被褥,趕緊做飯。 想到后頭有管事在,黎周周燜了一鍋雜糧飯,家里有的切吧切吧,還有過年時做的香腸、壇子rou能炒成兩碗葷菜。 晌午飯好了,上了一早上肥的黎大回來了,先是脫了外頭的破舊衣裳,打水洗了手臉,黎周周給爹又換了一盆新的熱水,黎大拿皂莢打了一遍,這才干干凈凈沒了味。 “桌子就搬院子里吃?!?/br> 堂屋的桌凳移到了院子里,農事官連著四位差人便在黎家用了一頓午飯,吃過后,五人是住在村長家的,不過要去田里再瞧瞧,如今家家戶戶上肥,看看怎么上。 下午時黎周周端著盆子去河邊洗衣裳,本來他去時就兩人,結果洗了沒一會,阿叔阿嬸都出來了,手里有拿著一兩件洗的,一看就是早上洗過了。 “周周你們回來啦?府縣咋樣?” “顧書郎考的咋樣?能不能成?” “你這話說的,周周咋接?那好不好都看老天爺,就是萬一不成了,還有下次,這有啥?!?/br> “呸,你說的還不如我?!?/br> 剛說下次在試的阿嬸便賠笑輕輕打了下自己嘴巴,說:“阿嬸不會說話,顧書郎一定成,周周別往心里去?!?/br> “我知道大家是好心關心相公?!崩柚苤芤灰换卦挘骸白騻€兒深夜回來的,走路上下了雨,幸好雨不大。府縣人多,開銷也大,考的咋樣我不知道……” 他想著相公說人多,眉宇間自然帶著一些擔憂。 阿叔阿嬸瞧見了,心里便知道可能不咋好,誒呦這可咋辦,顧書郎那么好的人,結果——唉。 老天爺睜睜眼吧。 后來各自散去,村里其他人便問咋樣,這些回話的阿叔阿嬸嘴上說看老天爺、顧書郎是個頂好的人,千萬要保佑。大家伙心里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這次考試估計懸。 顧書郎琢磨肥料成,可能做學問差一些。 農事官在黎大家扎了兩天的根,村里便沒人輕易上黎家門——大家伙對府縣來的大人還是敬畏的,不敢近前。 第三天,農事官先回府縣,剩下的四位差人分別去了東坪村、十里村、大田村開始教做肥料——先推廣寧松鎮周邊的村子。水田的肥料還有石粉,等之后府縣會派來人加大燒石粉。 田是莊稼人的根,有些人不信,便想著先等村里其他人上一年肥,看看收成如何第二年再上。這些肥料想推廣到全寧平府縣管轄的村子,起碼要三年時間。 農事官一走,杏哥兒便抱著元元過來了。 “先前我沒敢跑來問,咋樣?”杏哥兒問。 黎周周正干手里的活,搖頭說:“我也不知道,相公說去考試的人不多,可我在外頭等,光是陪著一起考的人家就能有二百來位,我聽說只錄前二十位?!?/br> 相公沒說,他在考院外頭都打聽到了。 杏哥兒聽得咋舌,“這也太少了,為啥連一半都沒有?!币娭苤苊嫔珦鷳n,忙岔開話題:“你去府縣玩了沒?府縣人穿什么樣式的衣裳,戴什么首飾,哥兒穿戴啥?” “我說不出,沒留心這些?!崩柚苤軐嵲捳f。 杏哥兒:“那啥時候出成績?你們還要去府縣嗎?” “請了跑腿報成績,相公說不好勞累爹趕騾車再去一趟,家里田還要上肥,就花些錢算了,還有一日就出成績了?!崩柚苤苷f著緊張起來了。 杏哥兒好奇這次花銷,都說讀書花銷大,上次黎周周買紙筆他就見識過,可如今田里收成好了,本來壓下去的心思就有些活泛,他就元元一個孩子,先不提送不送讀書,問問總成的吧? “這次花了多少?” “第一天住的客棧便宜,不過離考院遠,一晚上二十五文錢,要了兩間房。第二天去了近的,這家客棧好,一晚上五十文——” “五十文??!還是就睡一晚上?”杏哥兒瞪圓了眼,這咋這么大花銷,嘴上說:“難怪大伯半夜就起了趕車去府縣,你們連住一晚都沒直接摸黑趕路回來?!?/br> 五十文一間房睡一晚,這要他,他也不愿意多睡一晚。什么金貴的床啊。 杏哥兒還板著指頭算,“一共睡了六晚,連著前一晚的兩間五十文,啥都沒干就三百五十文錢了?!?/br> “吃上比鎮子略貴個一兩文錢?!崩柚苤芤灿X得貴。 這些吃食還是小攤子上的,常見的素面、包子、饅頭之類,沒敢下館子,更別提說去什么酒樓。 “考試可真貴,這要是沒考中,不是白費錢……”杏哥兒說一半察覺話沒說好,連忙跟周周解釋:“我不是說你家相公的,我是說太貴了,我本來有點送元元念書念頭現在又沒了?!?/br> 得,他家元元是讀不了書了。每次剛提個念頭就又栽了。 黎家院子黎周周杏哥兒閑聊,一大早顧兆用過了早飯去東坪村趙夫子家了。他考完試,于情于理要去一趟夫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