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贅婿首輔 第38節
王雪提心吊膽的將沾了泥的衣服脫了用水泡著,穿著單衣進了屋。公婆屋里鼾聲震天,并沒有吵醒,王雪輕手輕腳推開里屋門,放了油燈,兒子小田迷迷糊糊睜開眼,問阿爹你去哪里了。 “剛去起夜,摔了跤?!?/br> 小田掙扎要起來,王雪這會心里平靜了,按著兒子躺回去,說:“阿爹沒事,你繼續睡,就是衣服臟了?!?/br> 要是王二狗沒死,那就打死他好了。 這一覺王雪睡得踏實,第二天早上又下著小雨,他夾衣還泡著,只能穿了身單衣,院子外頭砰砰砰的有人敲門,王雪心臟也砰砰砰的響,開了門,張柱子家的大牛說:“你家王二狗死我家田里了?!?/br> 之后就是公婆不信,去田埂認尸的。王雪白著一張臉,吹著冷風,淋著雨,心里說不上的滋味,他害怕了這么多年,王二狗高聲說一句話他就會嚇得發抖的王二狗死了。 真的死了。 “是王雪,是王雪害死我二狗的?!逼拍干蟻泶蛩?。 王雪站著不動,是他害死的,他沒伸出那個手沒去扶,但他不后悔。 村里人聽完王二狗阿娘說的話,你家二狗出去賭一連幾天不回來,村里誰不知道?難不成還真讓王阿叔整夜守在這兒田里不睡等著? 這王二狗爹娘也太刻薄了,這么糟蹋王阿叔的。 “我晚上去了,沒瞅見?!蓖跹┼f。 這還是去了沒瞧見,王二狗爹娘要真心疼兒子,怎么不自己去田里等? 拖拖拉拉吵吵鬧鬧沒個停,王阿叔躺在炕上側了身,由著公婆哭罵鬧,期間婆母進來一趟問他要錢辦喪事。 “沒錢了,一文錢都沒了娘,不然二狗也不會打小田打我,小田喝藥的錢還是您拿的?!?/br> 王二狗阿娘便罵,心里痛不知道罵誰,只能逮著王雪罵。 喪門星、倒霉的…… 外頭村里來幫忙辦喪事的聽著搖搖頭,這王二狗他娘也太欺負人了,這些年要不是王阿叔撐著,這家早被王二狗賭的連片瓦都沒有了。 “小田你怎么在這搓衣服?”村里嬸子見到了問。誒呦喂,可憐見的,小田臉上還有巴掌印沒散呢,要是王阿叔有錢,指定給了,沒帶讓王二狗動小田的。 可見是真真掏空掏干了。 倒是那老太婆,說是家里銀錢都王阿叔管著,每次王二狗要錢管王阿叔要,結果嘛,這不是背地里偷偷存著,她又不下地種田又不做豆腐,沒有進項,指不定從王阿叔那兒摳出來自己攢著的。 小田:“我阿爹昨個兒晚上去找我爹,回來摔了跤,他胳膊疼我來洗?!?/br> “真懂事真孝順,好孩子,阿嬸來洗?!?/br> “阿嬸我已經洗好了,就是擰不干?!?/br> “你那小胳膊小腿沒點力氣當然擰不干了,來阿嬸來擰?!?/br> …… 村里辦喪事,停靈三天,然后入土。這三天,村里是一睜眼就是王二狗被鬼索命去了,或是王二狗阿娘怎么刻薄王阿叔,王阿叔病倒了還要挨著罵,圍繞著王家的事,哪怕靈堂屋子漏水,雨水砸到王二狗牌位上,這都能當個花樣講。 說是王二狗生前作惡,死了老天都不想他安安生生躺靈堂。不然怎么就在清明節當天夜里沒的?這人不能游手好閑,打老婆孩子,老天都看不過去。 當然最后那句話村里婆娘說得多,誰家沒個磕絆,有時候吵起來要動手,挨過揍的當然心里不高興,狠狠說了通,意思自家男人以后再敢動她,小心老天爺。 為王二狗死亡多添了份鬧劇的還有田氏要王家賠錢。 田氏大鬧王二狗靈堂,非要賠償不然不走,說她家水田被王二狗泡了一夜,都晦氣了,難不成你家兒子白白泡我家肥田還有理了? 顧兆聽見這段,差點能笑出來。 這又不是泡溫泉。 “那最后給了沒?”黎周周問杏哥兒。 杏哥兒高興的拍腿,說:“給了啊,王二狗他娘不給不成,張家的說不給就不走,在靈堂哭她家水田,你說這到底是給王二狗置的靈堂還是給張家的水田置的……” “給了三十文打發了?!?/br> 錢雖然少,但好在有。田氏拿了錢不止,還從靈堂上順了些黃紙香燭,就在她家水田死人那塊燒了,插了香,說是老天爺開開眼,壞事都是王二狗做的,各路的祖宗吃了香就回地底下吧。 田氏拜完,第二天王二狗下葬,下了十來天的小雨終于停了不說,還出了日頭,陽光特別好。 這下村里便信了王二狗是被清明回來看望的鬼祖宗鎖了命。 誰讓王二狗嘴里沒個干凈,見誰都罵,準是沖撞了。 王二狗他娘說王阿叔害死她兒的話,村里是沒人信,這就是放屁,你兒子那是得罪了不干凈的,你要是在這么亂說,小心給你托夢。 “……”王二狗他娘罵的話給咽了回去。 兩老口也開始信了,不然為啥這么寸,又是漏雨砸牌位上,又是下殯出太陽。 出了殯埋了人,小田穿著麻衣戴孝捧著瓦盆走前面,墳前摔了盆,王二狗爹娘哭嚎喊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小田木愣愣跪著哭不出來,王阿叔倒是哭了一頓。 不過聽著像田氏哭喪那一套,沒啥眼淚,聲音是有的。 辦白事坐席時,村里人還說王阿叔傷心的不成,人真是好。這個‘好’字,顧兆聽著可能是說王阿叔圣父的意思,窩窩囊囊的,但顧兆覺得王阿叔開竅了些。 村里人愛嚼舌根,東家長西家短,明明你占理,一個不留神反倒要成了不占理的——除非想田氏那樣豁出去不要臉皮,且張家三位成年男性能站出去有威懾的。 不然田氏也不敢這么鬧。 村里就是看誰家人多、地多、精壯的男人多。以前他家周周吃夠了背后人亂嚼舌根苦頭,可這些人背后笑,不敢拿到黎家父子面前,就是因為父子倆身強體壯厲害。 說到王阿叔這兒,王二狗活著的時候,村里人人知道這人不是個東西,可沒人敢招惹,因為王二狗生的高大,動起手來誰都不管。如今王二狗死了,王家屋里就一個胳膊不靈巧年邁的公爹,一個常年喝藥的婆母,外加瘦小藥罐子的小田。 王阿叔一個哥兒,要是像田氏那樣面上潑辣頂起來,那才是吃虧。 有時候向外示弱并不是真的示弱,單瞧這次辦白事,王阿叔一文錢沒出,在屋里躺了一天,第二天掙扎起來說干活,被村里阿嬸勸著回去歇歇,落了一身好名聲。 他公婆出錢出力背后被村里嚼頭遍了。 如今王阿叔成了寡婦,村里更是要避開讓著些,不能落下個欺負孤兒寡母的名聲。 王二狗的死,終于熱熱鬧鬧在吃席中結束。 天氣熱了起來,地里沒兩日就能下腳,不泥了,正好黎家堆的肥也好了,又開始了上肥日子。自然村里人瞧見了又是一通嘲笑,說都下了十天的雨水了,這還上浠水呢?不怕淹死? 連杏哥兒也好心勸黎周周,旁的你聽你相公的就對了,怎么莊稼地的事也聽呢?趕緊別亂來了,勸勸大伯。 黎周周領了杏哥兒好意,然后和爹繼續擔肥水。 十畝旱地堆完了肥,該插秧種稻米了。 整個三月、四月,黎家三口人就沒怎么停過。 四月底,村里終于換下了夾衣,開始穿單衣,黎周周便開始拆拆洗洗,像是夾棉的衣服不好直接下水,洗了棉花就不暖了,過日子細的人,就跟洗冬日棉花厚被子一樣,拆了面子,里面用線彈的棉花網套鋪著曬過,等晾好了面,重新縫好。 衣服也是一樣。 黎周周將家里三人的襖拆了,洗了棉花曬了,重新裝起來縫好,然后疊起來收進衣箱里,等今年入秋天冷了,只需要找個日頭好的曬曬就成。 單衣輕薄,干事也方便。顧兆在家就愛穿老婆青春期穿過的短打。 “相公,你是不是長高了?”黎周周瞧著相公穿著緊。 顧兆活動了下胳膊,衣服本來脆,一抬手就呲的一聲腋下裂開了。 “我去年冬天就穿你十五歲的衣裳,這套和棉衣放一起的,你說都是十五歲穿的……” 顧兆長個子了,骨架也抻開了。 黎周周十五歲是身高就有一米七八,不過骨架小,瘦高個。年前顧兆穿這黎周周十五歲的棉衣時還有些寬松,褲腿有些長,穿著要挽個兩三指并起來那么寬。 顧兆在顧家照著門框目測過,身高那會就一米七三、七四左右,因為瘦,弱不禁風,看起來小一些。 開了年,顧兆十七歲,他生日月份大,正月的。 這個冬天,黎家見天的骨頭湯,顧兆也不像原身不干活,一個冬天過去,平日里穿著夾衣不顯,如今換上了單衣,身板一下子挺拔寬厚了些。 “我真的長高了?!鳖櫿仔老驳馁N著老婆站,效果比較小,rou眼瞧不出來,可能有個兩厘米? 那也是一米七六、七七了。 按照現代他上大三時的一米八七,沖一沖還是能想的! 黎周周也高興,相公高了,身子骨硬朗了,還是漂亮,多了些生氣。不像之前,村里人有人說相公身子弱,像是又是個藥罐子。 相公才不是呢! 田里的麥子一天一個樣子,莊稼漢每天去地里看一圈才能踏實安心,到了五月中下,麥田里綠油油的,麥子小腿高,麥穗長得快。 黎大給田里上肥,當時也沒抱多大指望,反正莊稼人不給地里忙給啥忙,又不是啥害處,費把力氣有啥??呻S著一天天去地里,尤其是麥穗結了,他上手一摸,就知道不一樣。 和往年的麥穗不一樣,今年要緊實要密。 黎大不敢露面上,壓著心里猜測,可日子一天過去,地里的莊稼明晃晃的長著,也遮蓋不住啊,莊稼好,麥穗長得結實飽滿沉甸甸的喜人,老莊稼漢一眼就瞅出來了。 “黎大,你家這地綠油油的,穗子也沉,長得好啊?!?/br> “一瞧和別的地都不一樣?!?/br> 村里人注意到了,黎大是想低調都不成,只能擺擺手說:“我家上了肥忘了?還沒下糧食,也不知道咋樣?!?/br> 那確實,沒準看著好,麥穗空殼多,也不是沒有的。 想是這么想,可還是有人嘴里嘀咕:不會那浠水真有用吧? 有沒有用等收成就知道。 村里家家戶戶要上稅,收成后脫殼裝袋稱重,沒人敢謊報,村長專門記著呢,等稅官來收糧食,一一核對。 地里莊稼誰家好了、壞了,都曉得。 去年冬雪水足,春來又下了幾場雨,家家戶戶地里莊稼都長得好,黎大家的田雖然確實出挑些,不少人覺得就是長得好,上那個浠水,能肥哪里去,收成難不成還能跟他們差個十斗? 估摸就是多個一兩斗。 一斗二十斤,十斗二百斤。 收成前也沒人信黎家的田,一畝能翻個倍,連黎大自己都不信。 第27章 村中閑話27 六月日頭已經熱起來了。 村里開始忙地里收成,連著四五歲小孩都緊了皮,沒有功夫瞎玩亂跑,拘在家中,喂喂雞,再不濟自己乖乖一人坐著,別添亂就成。 今年雨水足,田里莊稼長得好,可沒收到家里麻袋裝起來,心里都不踏實。夏天陣雨多,日頭說變就變,眼瞅著地里滿片沉甸甸的麥穗,要是連著幾場暴雨,那可就全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