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贅婿首輔 第27節
黎大嗯了聲。 顧兆換了身新袍子,原身是講究人,功名沒考上,穿衣這些外物能講究就講究,村里人都是短打,緊身袖口,褲腿也是緊的,一年四季天熱了是單衣,天冷了夾棉,款式不變。 方便下地干活收拾家務。 只有顧兆都是袍子。他穿過來后,先是休養身體,后來入贅黎家,還沒開口,他后娘給cao辦‘嫁妝’,李桂花知道原身是個挑的,直接準備的袍子,對外還說她這個后娘費心費力,做袍子可費布料和棉花了。 一身單袍子,一身夾棉的袍子。 衣服款式是交領的,右衽,廣袖,里衣里褲。 顧兆最初剛進黎家,穿的是他的舊袍子,因為洗的多,顏色也褪了,在村里也沒那么打眼,就是個貧窮美貌小書生。 現在窩冬不怎么出門,就拉著周周十五六時的衣服穿,穿短打還是舒服自在,寫字袖子也不礙事。不過今天出門,還是去拜訪夫子,顧兆是挺重視的,但他家周周是特別重視,已經有些緊張。 特意取了‘陪嫁’袍子來。 那是一襲藏藍色的袍子。 “相公我給你梳頭?!崩柚苤苣昧耸嶙舆€有篦子開始給相公順頭發。 在家,顧兆隨便扎個馬尾的。 “成?!?/br> 顧兆乖乖坐著讓老婆打扮。 他看周周平日里都是挽個揪揪,用木簪別著,類似道士頭,十分利落方便干活,村里男人哥兒都這么梳,不過男的是用布條扎一扎,哥兒帶簪子。 要是家里有錢的,木簪子材質會換成金銀玉,各種手藝雕花。 村里哥兒都是木簪。 顧兆以為周周給他也是梳道士頭,沒想到是半披發,扎的揪揪用藍色帶子綁起來,腦袋后面披著長發。 “……”這不太方便吧? 顧兆正要說全梳上去,一扭頭看到他家周周眼神發亮特別高興的盯著他連看,顧兆:…… 就是看他的臉好看,懂,明白。 “好不好看?” 黎周周覺得相公好好看啊,平時就好看了,今個兒一打扮更是好看,像是回到了結婚那日——比那日還要好看。 “好看?!崩柚苤軡M意點頭。 他家小相公漂漂亮亮的。 黎周周說不出什么形容,就覺得好看、漂亮。 這身藏藍色的袍子,換做別人穿老氣橫秋還襯的皮膚黑,但顧兆不同,顧兆天生皮膚白,以前不干農活,身體過于消瘦有些病態的孱弱,現如今在黎家好吃好喝養著,加上每日鍛煉,看著比兩個多月前要精神。 皮膚雪白,濃眉深目,鼻梁高挺,唇形也好看。 “周周喜歡我這樣?”顧兆站起來還轉了個圈圈。 黎周周看的移不開眼。 “那今晚回來,我穿這身和周周鬧好不好?” 黎周周臉立刻紅了,相公又逗他,怎么能這么做,這可是讀書人穿的袍子。但他一看相公漂亮的模樣,又忍不住心動,最后到底沒給回答,說要出發了不能耽擱。 顧兆笑瞇瞇的應好。 今晚要穿著這袍子上炕了。 夫夫倆帶著東西出門,剛出院子走了沒多久,遇到從村口賣豆腐回來的幾位阿嬸,夫夫倆打了招呼,說是去東坪村看夫子。彼此寒暄客套沒幾句,各自忙自己的。 夫夫倆影子還沒走遠。 幾位阿嬸便熱絡聊起來了。 “誒呦喂,黎周周的小相公可真是這個?!必Q著大拇指。 “那模樣長得,十里八村我還真沒見過?!?/br> “關鍵對著周周好,周周說走,顧兆就不多說,還拉周周手,小兩口甜蜜蜜的。以前還覺得顧書郎沒啥大出息,現在一看和周周配的正正好?!?/br> “是啊,張家的老編排顧書郎讀書不成,那是和誰比,和十里村的朱秀才是沒法比,但也比咱泥腿子強,你看看那爐子,就是顧書郎想的,過了幾年,真下不了田了,顧書郎識文斷字的沒準就和黎大那兄弟一樣,帶著全家去鎮上過好日子咯?!?/br> “是這個理,不過顧書郎模樣真俊,這一打扮,那可比朱秀才強不知道多少去了……” 第21章 村中閑話21 東坪村兩大姓,顧、趙。 教顧兆的夫子就姓趙,是如今東坪村村長的遠房堂叔,因為有功名在身,可免五十畝田稅,村長家的三十畝田就掛在趙夫子名下,免得稅收。 趙夫子膝下一兒一女,女兒早已嫁出去,兒子也讀書,只不過不是讀書的料,如今趙夫子專心培養孫子。 “……我讀書的時候,和夫子兒子一起念,他虛長我八歲,才考上童生,我第一次試院試時,他已經不考了?!?/br> “趙夫子家中只有十畝田,靠他兒子趙銘打理,夠一家幾口的一年吃的,生活上的開銷全靠趙夫子收的束脩,只是如今他年歲漸高,村中很少有孩子送過去念書?!?/br> 顧兆牽著周周的手,一路積雪,兩人走的很慢,正好說一些夫子的事。 “相公十歲就中了童生嗎?”黎周周算了出來。 顧兆嗯了聲,原身十歲中了童生,當時在村中也風光了一陣,小神童的名號都叫了出來??赡芤灿袀儆赖年P系,后來原身就疏于學。 到了東坪村,趙夫子家在里頭,位置清靜有些偏遠。顧兆特意繞了下,從田地那頭進,直接避免了村口,繞到了趙夫子家。 趙夫子家院子和村里其他院子看上去沒太大區別。黃泥院墻,兩扇黑色木門,門上貼著對聯,紅底黑字,字體略板正一些。 應該是趙夫子八歲的孫子寫的。 顧兆抬手敲門,里面有婦人聲:“誰呀?” “師娘,是我顧兆?!?/br> 腳步由遠及近,咯吱開了門。婦人挽著發髻,別了一根銀簪子,收拾的很干凈利落,一見顧兆,笑著說:“是兆兒啊?!蹦抗庥洲D向顧兆身邊的黎周周。 顧兆當即介紹:“是顧兆妻子,黎周周?!?/br> 雖然周周是哥兒,但在正式場合,介紹妻子更尊重。 趙師娘一聽也明白過來,欣慰笑笑,招呼兩人進。黎周周來時就有些緊張,聽相公說夫子為人嚴肅,倒是師娘為人和藹很好說話,一見果然如此。 “師娘好?!?/br> “好好。進來坐,怎么還拿東西了,客氣了?!壁w師娘也沒推辭,接了籃子放灶屋,回來端著茶壺茶杯,給二人倒上了茶。 沒一會趙夫子出來,五十多的人,穿了一身將洗干凈有些發硬的夾棉袍子,人身消瘦,背脊挺直,臉上神色嚴肅,兩側顴骨高,兩頰深陷,沒什么表情。 黎周周瞧著就覺得緊張。 顧兆先和夫子打了招呼,黎周周也跟著叫了聲夫子。 趙夫子沒看黎周周,而是問顧兆上門有什么事。顧兆深知這位夫子為人固執,甚至有些古板,以前就愛板著一張臉,如今他做了上門婿,趙夫子是瞧不起上門婿的,心里可能覺得他丟了讀書人的臉。 但趙夫子再怎么瞧不起他,還是要過日子。趙銘打理十畝田,供一家六口吃,賣不了多少。平日里開銷都是靠趙銘媳婦兒和婆母兩人喂豬養雞,還有以前收的束脩攢的銀錢,趙夫子一心功名夢,他自知自己考不了,把所有期許都給了孫子。 讀書寫字科舉哪樣不要錢? 顧兆先是說拜年來的。趙夫子臉一黑,還沒開口,旁邊趙師娘先清了清嗓子招呼顧兆和黎周周喝茶,還說顧兆帶了rou糖酒,真是破費了。 趙夫子黑著臉把話咽進去了。 他這位師娘面上看著和藹見誰都幾分笑,但是管家拿捏趙夫子一拿捏一個準。顧兆心里笑,面上很嚴肅對著趙夫子拜了拜,說明了來意。 還想繼續讀書科舉,想請教夫子學問。如今住在西坪村,來往不便,以后攢了不會的前來詢問,每年還是按照以前的束脩給,一兩銀子。 “成啊?!壁w師娘一口答應了,笑笑說:“如今家里空著,兆兒來,正巧和澤兒做個伴,想問什么就問什么?!?/br> 趙澤就是趙夫子的孫子。 顧兆借坡下,從懷里掏出他的‘問題本’。 “不打擾你們了?!壁w師娘沖黎周周招招手,說:“他們說起學問來,得一會,咱們去灶屋暖和暖和……” 黎周周便和趙師娘去了灶屋。 趙師娘將灶屋大門敞開,黎周周雖說是哥兒畢竟是個男的,還是要注意。 這一問到了中午,黎周周肚子餓了,不好意思張口,只能喝了熱水。一直到下午,他看天色,平日里該做晚飯了,相公才出來,對著夫子拜了拜。 趙師娘便站起來說:“出來了,我送你們出去,路上慢些走,雪天路滑小心些?!?/br> 黎周周和相公出了趙家院門,還是按來時的路繞著田走,很遠看不見后頭趙家院子,黎周周實在是憋著話,可又覺得背后說人不好,便改口成了問相公:“餓不餓?” “餓?!鳖櫿酌讼轮苤芏亲?,也是癟的,笑說:“我晌午的時候就餓了,夫子也餓了,肚子響了聲,我聽得清楚?!?/br> 黎周周啊了聲,那、那這都餓了不吃飯嗎? “趙夫子家是不是一天吃兩頓,不吃晌午的???” 灶屋熱水倒是一直燒,師娘見黎周周茶杯水見底了就給添熱水。 熱水管飽。 “平日里怎么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六歲開蒙去趙夫子家讀書,到如今,從未在趙夫子家蹭過一口飯吃?!鳖櫿滋糁洃浝镉∠笞钌畹母苤苷f:“有一次夫子罰我抄書,我那時候才考中童生,心中不服,故意磨磨蹭蹭的,天都快黑了,夫子餓的不成,擺手讓我回去明個兒再來?!?/br> “我還沒走出去,就聽夫子跟師娘說有沒有饅頭先墊一口?!?/br> 黎周周眼睛圓了,“難不成餓了一天?” “夫子早上應該吃過,也不算一天——半天多吧?!?/br> 和今個兒的情況一模一樣,黎周周實在是憋不住了,見四周都是田地無人,才小聲說:“那為什么夫子一家不偷偷吃?難不成有了外人在,就一直不吃餓著嗎?” 村里人看中糧食,有些節省的會過日子的,家里有人串門都不做飯,或者做了也變著法的送客,是不會輕易張口問‘吃不吃’,留著串門人一碗飯。 這事黎周周知道,所以沒覺得有啥,各家情況不一樣,沒什么好笑的。他不輕易串門聊天,有事了也是挑著不是飯點的時間,問完了趕緊走,省的人難做。 可今日不同,他們帶著禮上門,按道理是客人。就像前個兒朱大嫂大哥過來,人帶了東西,一定是要留人吃飯的。 不然傳出去就是小氣、摳門,不講禮數。 “不做飯了,那就是趙夫子家不吃晌午那一頓,真做了偷摸吃,可就是不講禮數,防著人了?!鳖櫿渍f完,又添了句,“我以前撞見過,趙澤他娘偷偷給他喂著吃?!?/br> 畢竟是小孩子嘛,不好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