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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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沉容這一遭剛從皇后殿中回來,正準備褪衣洗澡。就聽門外一陣吵嚷,“沉御醫!沉御醫!” 沉容滿臉不耐煩的穿好衣服,推門就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說!” 迢迢急得遠地打轉,夜里強闖宮門,少主不方便進來,只能在門口候著她呢。而迢迢攏共和沉容也就見了幾次面,若不是事情緊急,能用的人極少,府里還都等著沉容露面救一救無憂姑娘,她也用不著這么費力來求他一面。 她拉住小黃門,掏出懷里的東西,沖他諂媚一笑,好言好語的奉承道:“小先生,我是江府的,請您行行好?!?/br> 迢迢把鼓鼓囊囊的荷包往小黃門手里一堆,“您看,等我出去后,一定向我家少主為小先生美言幾句,我家少主一向最欣賞您這等深明大義的人?!?/br> 御藥房門口守值的小黃門都是人精,一耳朵就聽出,深夜來尋沉御醫,事情肯定嚴重。他再一掂量手里的荷包,立刻收進袖子里。他往兩邊斜眼看了一遭,確定四下除了他們二人并沒有人經過,偏身讓出路來。 屋內的沉容正在沐浴,室內蒸汽騰騰,他閉目躺在浴桶中,休養聲息之際,迢迢推門而進,“沉御醫!少夫人出事了!” 涼風攜著迢迢一下灌入沉容剛舒暢不大會兒的五臟六腑,他聽見是個女郎的聲音,一下就從浴桶中跳了起來,攬過衣衫穿好,他指著迢迢,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口。 迢迢跪在殿下,頭也沒敢抬,“我家少主請您務必去一趟,請您快跟奴婢走?!?/br> 一張白皙的面容透著紅潤,不知是熱氣熏得,還是被羞的紅了臉,他穿好衣服,利落的將滿頭墨發扎好,才問道:“你慢慢說,少夫人怎么了?” “您到府上去就知道了,奴婢笨嘴饒舌的,不會學?!碧鎏隼寥菥妥?。 沉容唉了好幾聲都沒能喊住她,慌慌忙忙中,他喊了幾句:“我的藥箱!我的藥箱!”這才讓迢迢松開手。 他理好被迢迢攥亂的衣衫,邊走邊問,“江俞那廝呢?” 迢迢沒理他,一門心思的往宮門口扎,直到看見江俞的身影,拽著沉容就加快腳步,奔向馬車。 沉容也是習慣了,耐著性子被她又拖又拽的,這一府的人都不知禮數,江俞最無禮,上梁不正下梁歪,連教著奴婢都敢對他上手。 江俞看見他后,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他沖著沉容點頭嗯了一下,“上車?!?/br> 還沒等沉容反應,他單手就拎起沉容的衣襟把他放進車廂內。這樣的待遇,他早就習以為常。 “少夫人怎么樣了?” “她沒事,是雅閣君身邊的無憂姑娘,夜里突然高燒,吃了很多藥都不見好?!?/br> “你果然把雅閣君帶來京都了,看來丁陵與張恩佐沒有冤枉你啊?!?/br> 為一奴婢醫治,沉容覺得無妨,醫者父母心嘛,對誰都一視同仁,不分高低貴賤是應該的。但擅闖宮門本就是大罪,若是再讓人知道,他竟是為了敵國王子的侍女請來御醫,不論這帽子怎么扣都是通敵賣國。 江俞敢冒這場險,就能看出這無憂可不簡單啊。他明知故問,道:“無憂是誰???” 江俞瞪著黑白分明的眸子,十分不爽的沖他翻了個白眼,什么也沒說,但不耐的表情讓沉容看的清楚。 知道江俞不愿意多說,他會心一笑,“這無憂姑娘不會就是雅閣君的女軍師吧?人稱女子諸葛,為雅閣君出謀劃策,曾經一度把細瘦沉趕出南蠻?!?/br> “知道還問?”江俞看的出來,沉容是故意討罵,江俞對沉容是越發不耐煩了,銳利的眸子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年紀大了,話也多了?!?/br> 沉容也不介意,溫和的笑意掛了半張臉,“待會兒等見了少夫人,我要和她好好說道說道你,管你小子越大越無禮,怎么這么對救命恩人的?!?/br> 江俞滿不在乎的輕哼了一聲,就是荀雙讓他火急火燎將沉容‘請’來的,怎么請不是請? 無憂的病灶尋常的大夫根本無從下手。對無憂,江俞了解的還沒她的病癥多,但只覺得是個難得的人才,此女纏綿病榻間許久,若是早早折了,實在是天妒英才,太過可惜,所以江俞也愿幫她一把。 “你就當日行一善吧?!苯岬_口,“她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大才,要是身為男兒身,丁陵的位置早就得讓給她坐了?!?/br> 江俞鮮少夸贊別人,沉容嘖嘖稱奇,和煦的杏眼漫不經心的掃過江俞,他沒說話,只是品那一句‘丁陵的位置’就夠沉容逗悶子許久了。 江府內,雅閣君陪著無憂,守在身側不許他人貼近半步,將無憂護得嚴嚴實實,退燒的藥貼一塊又一塊的往無憂本就不大的臉上糊。 堂堂蠻夷王子,弓著身子在無憂榻前著急忙慌的,哪還有清冷,視他人若無物的模樣。 荀雙等在邊上,看著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手忙腳亂的給無憂降溫,說不上來的難受。 屋內兵荒馬亂的,屋外還有個毛烘烘的腦袋,時不時的往里伸,荀雙剛才沒顧得上解憂,現在冷靜下來,細細想來,與其直接明白的說給她,不如直接讓她自己看。她偏過身子,露出雅閣君的樣子。 解憂的表情一時錯愕,隨后就變成很是明顯的吃味的樣子,她的心思單純,對于雅閣君好像什么也想,滿心純粹的愛意,但這樣的人一往情深,情意濃重,得不到愛慕者的回應時,只能算強加給別人的困擾。 雅閣君的心里只有無憂,再裝下一個人太難。雅閣君對無憂,是視若無睹的偏愛,這一點,別人就算怎么追趕,也追不上的。即使無憂一直否定,不敢承認,但他們的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她把解憂拉進來,“這是無憂姑娘,隨雅閣君一同來的?!?/br> 荀雙明晃晃的把這層關系說給解憂聽,無疑是把解憂的傷疤直接撕開,動作快準狠,傷口才能好的快一點。 解憂低著頭,一聲不吭的瞅著腳尖,“我知道,雅閣君親自照拂侍女,真是有情有義,?!?/br> 荀雙看著她的樣子,搖了搖頭,大抵是沒能明白的,心道她無可救藥。 解憂也并非是她想的樣子,她是單純,但不是癡兒,解憂都明白的,無憂與雅閣君的關系非同一般,只是她不打算放棄,即使雅閣君心里有別人又如何? 她江解憂會是他的妻子的,會是他雅閣君明媒正娶的王妃。解憂認定的人,就不會再改,她存了一絲希冀,倘若日久生情,他一定會愛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