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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我如今已經有些老態龍鐘之像,但還是簪了點翠,施了口脂。 等著他回來帶我去看花兒。 但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他來,我以為他或許和臣工們商議朝政耽擱了,因此不作他想。 不想,到了快要傳午膳的那個時候,皇帝身邊的總管跌跌撞撞的來報我。 娘娘快去看看吧,陛下適才在朝堂上忽然吐血不止,如今昏厥過去了! 我大驚,連讓人備了轎輦抬我過去。 到了的時候,太醫們還在床前輪番診治著,鄭煥帶著鄭煊和鄭烊跪在一邊,見我來了又忙上來見禮。 我道,在這里守著也無濟于事,人多了反而鬧騰,你們各自回府吧,你們父皇醒了我再派人到府上告訴你們。 這般說著,他們三人才各自回去了。 我悄悄問總管,皇帝原本好好兒的怎么會吐血呢? 總管小心道,今兒上朝時,大人們提及了國本之事,工部,戶部以及中書省,門下省都附議讓大殿下即位東宮。陛下原本道此事要再做商討。誰知大臣們不依,兩相爭執,便把皇上氣著了…… 我正待再問他,那邊的太醫已來回話說,陛下心脈受損,百慮攢心,身子早已虧空不已。 如今又心神受了刺激,這才氣血上涌,氣急攻心。 怎么樣,嚴重么? 陛下這是積勞成疾,加上去年的病癥復發嗎,恐怕等閑不能恢復。 頓了頓又道,按時服藥,好生照料也可無虞。 聽著太醫的話,看來皇帝此一病不算輕省了。 我心里頭難過,但還是有條不紊的看方子、熬藥,又吩咐宮人們攏上炭火。 叫人從我宮里取來我日常用的細軟用具,準備在這里照顧皇帝。 太醫們沒有說錯,往?;实刍杳允€時辰總要醒,這回卻兩天一夜都沒有動靜。 我心里頭沒底,坐在他床邊實在是煎熬。 好不容易等著他第三日的晚上才清醒了,我才又叫太醫來把了脈,喝了藥。 他雖清醒了,只是氣色還是很不好。 來不及同我多說兩句話,又著人端筆墨來,說要下旨召燦兒回京。 我一聽這話,只覺得心都掉到谷底去了,只是又不好當著他的面憂慮,因此只坐著不再吭聲。 他卻像知道我心中所想一般,握著我的手道,子潤,朕的身體,自己知道,這兩年,朕實在是太累了,累的管不動了…… 早些讓燦兒回來吧,免得,免得……咳咳 話未說完,他又一陣劇烈的咳嗽。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似的。 我趕緊上去拍著他的背,又幫他倒了杯水遞過去。 他并不接,只看著我道,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壞了大事…… 我不語,只眼眶酸澀,說不出話來。 他又握著我的手,艱澀道,子潤,朕早前不是故意不讓他回京,朕也知道他在外頭兇險異常。只是,北疆的大軍他還沒有接管,朕不放心。 手里頭沒有兵,到底不能成事,如今好了,他在北疆牢靠了,朕可以放心了。 至此,我的眼淚終于簌簌而下,但還是勉強道,想這么多做什么?你如今的任務就是養好病,太醫說了,好好兒喝藥到明年開春兒就好了。 言罷,我又埋怨他,你瞧瞧你自己,一天天扣扣索索的,這么大個養心殿竟連個炭盆子都找不著,現下難受了吧,你呀,這是凍的! 他聽了撲哧一笑,攬過我的肩膀讓我靠在他懷里。 皇帝如今是真的累了,雖然上回醒了,但是每天還是要昏睡好幾個時辰。 每次一醒就問我燦兒回來了沒有。我告訴他沒有,北疆離京都甚遠,一來一回的也得半個月的路程。 我為著讓他精神好,總是跟他說些有趣兒的話逗他高興,但他還是虛弱的不行。所幸喝了兩日的藥倒比一開始瞧著好了些。 但是這兩日宮里并不太平,昨日南書房里死了一個小太監,今兒早上又聽說南三所有兩個宮女被人打死了。 我氣的不行,正打算好好查一查,卻發現宮里的守衛如今是平常的兩倍之多,養心殿的侍衛尤其多。 一問才知,這都是鄭煥的手筆,說是現今宮里頭不太平,怕賊人驚擾了圣駕才調了這么多人。 我心里疑惑,有種不祥的預感。 皇帝為了立儲的事情病了,前腳剛下了圣旨召鄭燦回京,后腳就往皇宮調這么多守衛,意欲何為呢? 我心里一陣膽寒,但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晚上鄭煥就來了。 說是有兩道折子不知如何處置,要來請示皇帝。 皇帝看了看,折子上竟還是說的立儲那檔子事,他的眼神便泯滅了。 沉聲道,煥兒,朕一直覺得你是個忠厚的孩子,朝廷里的事才交給你來辦。 如今,你是意在東宮么? 鄭煥跪在床榻邊坦然道,父皇,兒臣知道父皇從未屬意過兒臣,可是兒臣也想為自己拼一把,父皇,您不能光憑著一己之私立太子??! 如今,父皇恐怕不知道,禁衛軍和御林軍現下都在兒臣手里呢,只要父皇愿意退位,兒臣一定好好奉養父皇和母后…… 逆子,你這個逆子……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皇帝打斷了,皇帝將手里的奏折一把扔到他臉上,大怒道,你要做什么,逼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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