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可我就是心里頭難受得不行,一瞬間竟連眼睛都花的看不清了,我抬手一拭,才發覺,竟滿臉都是淚了。 蘇澤在一旁看著我這般不忍道,娘娘,不若咱們且去送她們到園子門口吧。 不必了。我用帕子擦了擦淚。 恍然間,我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回頭看著她道,蘇澤,我不能出去,你卻是可以的。你現在便去跟著他們,隨著林漾,一起把阿爍送到蘇府去,見一見我爹我娘他們,回來再同我說。 我看著她不動彈急的不行,你快去呀,愣著做什么? 娘娘這會子正傷心呢,我怎好離去?蘇澤有些擔憂道。 可是我這會子什么都顧不上了,只想讓她代我去送我的女兒,見我父母。 萬般無奈,氣的竟又落下淚來,我求你了,快去吧,晚了她們都出園子了,除了你,我是再不放心別人的。 她見我如此,這才哄著我道,娘娘且別傷心,臣這便趕了去。 說完她便匆忙往外頭走了。 只留下我一個人獨自坐在內殿。 我也說不知此番我到底在難受什么,這不是我一早就謀劃好的嗎,有什么值得如此呢? 我說不清,道不明。 可我就是難受的像針扎似的。 連那窗欞上花團錦簇的紋路,此刻都讓我覺得厭煩的不行。 我歪在榻上,越想越覺得傷心。 眼里的淚也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流個不停。 竟不知什么時候慢慢的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仿佛聽著有宮人過來回道說蘇澤從外頭回來了。 我聽著才急忙睜眼醒了過來。 不曾想到,原是皇帝在我跟前坐著。 我看了看,外頭的天已經暗的看不見了,內殿里早已點好了燈火蠟燭,我身上也蓋了羊絨毯子來。 皇帝見我醒了才緩緩道,如今天涼了,你怎的只顧著自己好睡,也不叫人進來伺候,著了涼可怎么好? 我的腦子有些迷糊,來不及細想皇帝說的是什么,只連問他,蘇澤可回來了,現在她在何處呢? 你不是指派她去蘇府了嗎,這會子還不曾回來呢,你又著什么急呢?瞧你這兩個眼窩子,腫得像兩個核桃似的,我瞧著你那么堅持,盡以為你不能心軟的。 皇帝說這話調侃著我,我知曉他心里頭有氣兒,也不愿與他爭執什么。 彼此都不言聲。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才問他道,燦兒今兒個在廉政齋怎么樣呢,還適應嗎? 皇帝想了想,朕瞧著倒是還好,頭回接觸政事難免有不適應的。他跟著我來做了一會子,你睡著他也不敢打擾,這會子又回去用功了。 我點點頭道,那是了,年齡小不怕,好在燦兒這個孩子懂事,教導起來并不費心。 眼看著天色晚了,我才張羅著和皇帝用了晚膳。 直至就寢時分,外頭才有宮人在門外回道,蘇大人回來了。 我一聽這話也顧不得睡覺了,只披了外袍便去了外殿見她。 這么晚了娘娘怎么還不睡? 這不是等你么,蘇府很遠嗎?怎么去了這樣久? 蘇澤這才笑道,娘娘且息怒,這倒是怨我了,臣想著,好不容易能替娘娘回一趟蘇府,自然要好好兒替娘娘把家里,里里外外的看一通才是。若不如此,我這廂且拿什么回娘娘呢? 行吧,那你回吧,家里頭如今怎么樣了? 臣看著很好,并無不妥之處。咱們家老大人今兒尤其樂呵,飯桌上還喝了兩盅酒呢,老夫人精神也好,只拉著咱們阿爍不舍得放手。 小輩們看著也十分有禮,尤其是蘇大人的長女,彤姐兒,那舉止做派,臣看著,真是和娘娘一般模樣呢! 我稍稍心安下來,才道,那是自然了,侄女賽姑嘛,我也是好些年沒見過這些侄兒們了,我記著阿彤是和燦兒一般大的。 想了想又問她,你見我娘了沒,我娘如今怎么樣呢? 她道,阿爍出生那年,莊夫人進宮臣見過,這回又見,瞧著莊夫人倒是與十幾年前并沒有不同,還是那般風風火火的,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 我還聽蘇夫人說,莊夫人如今老了,可半點不糊涂,南邊設的粥廠她顧不上,如今都是莊夫人看著呢。 我又問她道,阿爍呢,她怎么樣,與蘇家的眾姊妹們相處的好嗎? 娘娘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咱們公主伶牙俐齒的,哄得老大人和老夫人們高興的直笑個不停。和眾姊妹們相處的也好,臣看著,倒是比和宮里的親姊妹好多了。蘇澤這般回道。 我聽了蘇澤的回話,提了一下午了心才總算消停下來了。 想想也是,畢竟是自己家,能出什么岔子呢。 怎么著,安心了嗎?皇帝還在就著燭火倚在榻上看書。 我疲憊的說道,兒行千里母擔憂,阿爍長這么大還是頭回不在我身邊,你叫我如何安心呢?我也沒別的想頭,無非是想讓她改一改性子罷了。 春去花落,秋來風起。 鄭燦如今忙著學習政事呢,阿爍也去她外祖家了。兜兜轉轉的,身邊還是只有蘇澤陪著我。 殿里少了兩個孩子,我卻覺得仿佛少了一大半的人。 往日里我總嫌他們鬧騰,一天到晚吵吵鬧鬧的。 這會子我才明白,原來這兒女繞膝的福分都在這些鬧騰和吵鬧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