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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澤聽了我的話,樂顛顛的湊到我跟前道,娘娘您吩咐。 你去把皇帝前兒個給咱的那些補品,挑一些好的,給景妃送過去,聽聞她近日里心悸夢魘,此番你替我好好慰問慰問。我道 得令!臣這便去。蘇澤說完,開心的捧著盒子跑了。 我看著她樂的不行的樣子,又驚訝又困惑。 我認識蘇澤也有二十年了吧,她什么時候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樣子,如今這是怎么了,就因為方素白送給她一只破鴿子? 這便高興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這兩年送過她多少東西,哪一件不比那只鴿子貴重,她倒是一次都沒這般高興過。 合著我這幾年給她的竟還不如一只丑不拉幾的鴿子? 又特么是一個沒良心的玩意兒。 我這廂兀自躺在榻上翻著經書,還沒一炷香的時辰呢,便瞧見蘇澤回來了。 方才的欣喜不見了蹤影,又是一副生人勿近冷若冰霜的樣兒。 看著她進來了我才道,不是讓你去慰問景妃嘛,怎么這么快回來了,你到底問了沒有? 見我質問,她也不說話,我兀自接著道,你是不放心你的鴿子嗎,一時不見便放心不下。只是你放心不下也不行,這里還有一樁差事。 我指著另一個盒子道,這是西京進貢來的百年靈芝,你不是說梁夫人病著起不來么,你把這個給她送去,此次定要好生問一問。這是關乎咱們燦兒的大事,你給我正經的辦。 誰知我說完她也不曾起身,只兀自坐著不說話。 良久她才道,娘娘不必送了,梁夫人這會子在景妃那里,相談甚歡呢。 我愣了。 蘇澤站起來道,適才去景妃娘娘那里送補品,一進門便見兩人正說著話呢。 梁夫人那個樣子可不像有病的人,那梁家小姐和榕哥兒都在,在景妃下首一道坐著品茶呢。 娘娘,要我說,那起子不識好歹的人不配要咱們的東西。蘇澤憤怒的不行。 聽蘇澤這樣說我心里也有些不快,但還是道,興許是景妃病了,梁夫人去看一看呢,我倒聽說景妃的父親也在山東的任上呢,大約他們有舊交,這也說不定。 既然這會子,梁夫人在景妃那里,你也不便去了,待晚些時候吧,你再把這個給她送過去。 娘娘糊涂了嗎,那梁家夫人此番分明就是對娘娘不敬。 咱們三番兩次的請她不來,這倒是巴巴的去了景妃那里,打量著景妃能瞧得起她呢!蘇澤氣急。 不論如何咱們總得把態度擺出來,誰讓咱們燦兒喜歡人家的姑娘呢?我無奈。 蘇澤聽了我的話不出聲,徑自挑簾子出去了。 好歹也是在宮里待了這么多年,梁家夫人的這個態度我還是明白的。 也不知是景妃籠絡的梁家,還是梁家選的大皇子。 總之,人家已經站好隊了。 顯然,他們沒有選鄭燦。 我天生便厭惡各種爭執,厭惡各種明爭暗斗。 我不想讓我孩子參與這些骯臟不堪的搶奪,可是我能怎么辦呢,即便我能不在乎別的,燦兒的幸福我也能不在乎嗎? 我十分清楚,人在年少時能遇見一個兩情相悅的人有多不容易。 這是一種珍貴,也是命運的一種慈悲,所以我不能放棄,無論如何,我都要為我的孩子爭上一爭。 我便不信了,榕哥兒再好也是皇帝的孫子,皇帝就算立大皇子為儲君,梁家也未必能如愿。 且大皇子妻妾眾多,往后還不知道要有多少子嗣來同榕哥兒競爭,為何梁家就單單要選榕哥兒做女婿呢? 我不是不知道景妃一直在為大皇子打算著,早年間我還沒有子嗣的時候,景妃便有意將大皇子過繼到我這里,只是我一直推辭著。 及至鄭煥長大,景妃又為大皇子挑了內宮副統領來做岳家。 如今,景妃又要讓朝廷的中書省來做自己孫子的岳家。 不得不說,她真是盤算的極好。 有這兩門位高權重的親家,大皇子還愁什么呢? 我從沒有想過讓燦兒去競爭儲位,我知道做皇帝并不快樂。 這世上有好多種快樂,哪一個都比做皇帝來的幸福,我只盼著他能像我弟弟一般,娶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子,從此夫妻和睦,舉案齊眉便是了。 可是景妃如今不僅要爭儲位,還要爭我兒子的媳婦。 如果燦兒也要跟鄭煥爭奪儲位,我又有什么能夠給他? 他雖是我自己養大的兒子,甚至連他自己都一直以為他同鄭爍一樣是我親生的,可是外頭誰不知道他是從小抱來我這里的。 皇帝雖然一直以他為嫡子,可是細論起來終究沒有那么名正言順。 他的親外祖家早已被皇帝打壓的七零八落了。 蘇家又式微,根本給不了他什么。 大皇子已在朝堂領了差事,有了自己的勢力,而他不過仍舊是一個只能在上書房用功的孩子罷了。 皇帝雖說喜歡鄭燦,可也只是喜歡。 我并不確定皇帝是不是真的屬意于鄭燦。 況且,如果皇帝的屬意真的有用的話,他當年就不會保不住貴妃了。 如果燦兒奪儲失敗,那將是怎樣凄慘的下場我根本無法想象。 如果他不爭儲位,景妃那樣老謀深算又心思深沉的人,會不會放過他,畢竟他是皇帝眼中的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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