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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芝茗既震驚又焦慮羞憤。做母親的第一反應便是保護兒子,心說,這事千萬別被家里那位知道,那位打小把他當池新沅當嫡親大哥般敬重,倘若知道此事,父子倆針鋒相對起來,指不定這家都得給鬧翻了。 想到這里,楊芝茗慌忙別轉頭,匆匆往回走,那模樣好似被撞破的人不是那邊那對年輕男女,而是她。 稍晚一點的時候,楊芝茗趁老伴在書房看書的當兒前去溫浩騫房間,打算促膝長談一番。 還沒走近便聽屋里傳來女孩的笑聲,全然不像她平日里的拘謹樣,“叔叔,落子無悔,這局該我贏了!” “叔叔”這兩個字讓楊芝茗這顆心落實了些,這兩個感情好她也是知道的,只是畢竟男女之間不能弄得一點距離也無,無論有沒有意思,此番前來她要把這些話對兒子參透了。 誰都沒料到楊芝茗會來,晗光比原時拘束了不少,叫了一聲溫奶奶,便垂著頭站到一旁去了。 楊芝茗往桌上掃了眼,棋盤上寥寥幾顆黑白棋子,笑道,“看來是我打擾你們了?!眳s不走,走到晗光邊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晗光識趣,托了個理由告辭。 溫浩騫跟出去,“我送你過去?!?/br> 楊芝茗聽聞,臉色沉下來,到底沒有發作,沉著聲音叫住他,晗光回頭看到他為難的神色,給了他一記安慰的笑容,還像小時候那樣朝他揮揮手,“再見,溫叔叔?!?/br> 她把門從外面關上了,“嘎吱”一聲,細碎的腳步聲遠去。 等人走了,楊芝茗這才開口,“你別忘了,這是她自己的家——還用的著你送?!?/br> 這話像是提醒,更像是一句警醒。 溫浩騫走回來,沏了一壺茶,給母親蘸上。 “知道你們要來,這茶葉是桂伯早上去茶山上摘來的?!?/br> 楊芝茗喝了一口,茶味很香,很濃。 喝罷放下,認真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家?” 溫浩騫坐下,在母親對面,把玩著手里的茶杯,茶水清澈,映著光影。 “過幾天就回?!彼f。 “后天怎么樣?后天跟我們一塊兒回去?!?/br> 溫浩騫沉吟,在思量。 楊芝茗語重心長:“我們年紀大了,你爸身體也不好,他希望你留在身邊多陪陪我們,他那人嘴巴硬就是不肯說。你想干什么媽不阻攔你,但是你也該為我們著想,是不是?” 溫浩騫皺著眉心,沒吱聲。 “我知道你肯定要找晗光做借口,晗光她不是三四歲,還得靠著別人養活,她二十歲了,而且她姑媽給她留下的錢肯定不少,你犯不著……” 溫浩騫打斷:“她姑媽破產,能留給她多少錢?” “那這宅子呢?你師父隨便一幅畫都能抵不少錢吧?” 溫浩騫看了眼母親,掏了支煙點著,“政府早就眼紅這里了,你以為憑她一個人對抗得了他們?” 楊芝茗一愣:“讓你爸出面說說去?” 溫浩騫擺了一下手:“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這個?!?/br> “這件事有必要跟你爸說一聲?!?/br> 溫浩騫皺了皺眉?!斑€是別了吧,晗光不愿意,我會盡力幫她,若她覺得無所謂,我們應該尊重她的選擇——” 他幽幽看了眼母親,目含深意,“這里才是她的家?!?/br> 誰都無權干涉她的選擇。 楊芝茗明白了兒子的話中有話,“我發現你確實對晗光的用意深了些?!?/br> 她笑望著溫浩騫,溫柔的注視中蓄滿力量,似乎一柄刀,將他謊言刺破。 溫浩騫夾煙的手指輕輕一顫。 “媽,我不懂您這話什么意思?”他問,嘴角噙起一絲玩味的淡笑。 楊芝茗不跟他兜圈子:“你少裝,你媽吃過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還能瞞過我?小姑娘甭提了,你自己說,你對她有沒有那個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您別跟著瞎琢磨?!?/br> “最好是我瞎琢磨,我提醒你一句——小姑娘看你的眼神熱切的不行,或許早沒拿你當叔叔看了,你自己把控好度,不要生出禍事來?!痹挾颊f盡了,楊芝茗起身走了,走到門口復又想起一件事來,“佳婷有沒有給你電話?” 楊芝茗口里的這個佳婷是曹羽婷的堂妹,小羽婷五歲,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羽婷總帶著她,來過家里幾次,倒是和楊芝茗混的比較熟,最后一次見面是在葬禮上。溫浩騫愣了下,“沒有,怎么了?” “她說找你有點事,也不知什么事情,我問她支支吾吾不肯說,我讓她自己給你打電話,看來沒有打??傊?,回家以后再說吧?!睏钪ボ呎f著邊開門走出去。 溫浩騫“嗯”了聲,目送母親出去。 溫仲伯和楊芝茗沒在珠城多呆,隔日就回了。 月底,王正維起訴陳數,陳數判刑。事情結束隔兩日,晗光接到機關電話,池宅被納入文物保護,將當做景點對外開放。 七月最后一天,晗光回了一趟池宅,和桂伯作別,跟著溫浩騫去往萬城。 珠城與萬城相去不遠,高鐵三四小時的路程,上午出發,傍晚就到。 回來的第一天,溫浩騫沒回自己的住處,而是驅車去了父母家,晗光一并前往。 楊芝茗做了一桌豐盛的菜。 溫仲伯話雖不多,眉梢眼角間看得出心情不錯,時不時還會夾個菜給晗光,晗光謝過,埋頭吃飯,不多說,眼睛也不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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