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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維和溫浩騫并肩站立,左腿受了傷,仍堅持站著,以筆挺的姿態。 在這條維護正義的道路上,他們這些人遠比普通人承載的多,曾經失去過、悲傷過、痛苦過、努力過,但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悲痛和苦難不會將他們擊垮,不會使他們退縮,只會促使他們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風更大了,烈焰火舌朝天空嘶叫。 儀式的最后,王正維帶頭舉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全場肅立。 收集完骨灰,拾進準備好的匣子,王正維雙手捧過,對溫浩騫道,“走吧?!?/br> 當日晚,一行人帶著兩位英雄的骨灰盒,一路押解鷹頭回城,王正維和溫浩騫暫時留在村莊。 王正維還好,只受點皮rou傷,養幾天便好,溫浩騫的腿里進了子彈,不及時取出很危險,村莊里沒有醫生,一切都得靠自己,他們問村民要來了干凈的布頭、蠟燭和匕首,打算自己動手取彈頭。 溫浩騫把褲管撕開,露出血流猙獰的創口,王正維把刀鋒過了火,對他道,“位置不深,我動作快點,你忍一忍?!?/br> 王正維對準切口,一刀下去,溫浩騫緊緊抓住凳子扶手,牙齒咬的咯吱作響,五臟六腑都絞起來,汗順著頰邊流下。王正維也緊張,那一刀沒準數,溫浩騫疼傻,抓住他的手往骨rou里深扎進去,挑出一顆金屬彈頭,混著血水掉到準備好的盤子里。 簡單包扎和處理,王正維請了一個村民用拖拉機把溫浩騫捎帶到城里醫院,自己則留在村里善后。 一番檢查下來,子彈傷到骨頭,用石膏固定,一時半刻走不了,鷹頭的事情派人去處理,之后王正維便陪溫浩騫留在城里,半個多月音信杳無,家里大概急瘋了,這才給家里報平安。 溫浩騫第一個想到的是晗光,接連打了幾個都不通,不由擔心起來,又給王夫人通電話,那邊說晗光告假,說是去外面旅游了,過兩天才回,溫浩騫這才放下心來。 緊接著王夫人又說,他們不在的這幾天晗光別提多擔心,終日坐立不寧的,晗光她就你一個親人了,如果你有閃失,你讓她怎么辦?浩騫,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不說你家里父母怎么樣,光是那丫頭,你對得起嗎?你要惜命啊浩騫。 溫浩騫喉嚨口發不出聲,漲疼漲疼?!班??!彼偷蛻?。 掛電話前,王夫人突然道,“對了,我告訴她羽婷的事了,你之前沒有告訴她吧,讓她知道也好?!?/br> 溫浩騫愣了愣,好像被人窺探出心事的感覺。他說好,掛斷電話。 再給晗光打電話,這次通了,久違的欣喜涌上來,克制了一下,輕叫她的名字。 那里頓了一會兒才“嗯”了聲,“現在才想起給我打電話,高考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彼f。 “對不起?!睖睾乞q道歉。 “我知道你是去抓壞人的,冉冉mama都告訴我了?!彼M力使語調平和。 溫浩騫卻重新沉默了。 晗光也沉默下來。 “我志愿填在萬大,以后就能離你近一點了?!彼牭阶约旱男脑谶诉颂?,她希望他能表現的高興一點,至少聽起來高興的樣子。 但是他沒有,他的話傷透她的心。 他說,“晗光,對不起。 “我不能愛你?!?/br> “我是你的叔叔?!?/br> 這話更像是提醒他自己,逼迫他自己去認清現實。 “我們沒有血緣?!彼虉陶f道,“溫浩騫,你知道不知道,對不起說多了就沒有價值?!?/br> “別人都知道我們是叔侄?!彼Z氣很淡,陳述事實般的口吻。 “我認識的溫浩騫是不會在乎別人的眼光的——你還仍忘不了那段過去,這就是你不愿接受我的原因,對不對?” “是?!?/br> 晗光長久地握著手機,溫泉水汽氤氳,溫暖不了她的心。她什么也不想說了,大片的沉默空白過后,放下手機,掛斷。 夜晚,他躺在床上。 將晗光兩個字在唇齒間反復碾轉,他知道他的話有多傷人,她已經決定好放棄一切向他張開手來,他只需要擁抱住她,將人納入懷里,和他一塊回萬城也是最初他希望的,他以為他能夠保護她、照顧她,直到這突如其來的醒悟讓他錯覺,直到某個夜晚夢到清明細雨霏霏,那沾水的眸子從眼前掠過,他才恍然大悟,從那天在池宅甫一看到池晗光,他就被她吸引住了,原來從一開始便已經深陷其中不自知。 他去摸手機,想編輯信息發給她,時間已經很晚,她應該睡下,于是便又放下。 王正維總說他是個行動派,在感情方面他卻是個失敗者,勇氣還不如一個小姑娘,不覺失笑。連愛一個人都顧慮萬分,想想還挺窩囊的。 他知道晗光的脾氣,她絕非死纏爛打的人,后悔說那些話給她,想到她的話,對不起說多了便沒有價值。 鷹頭案在當地法院審理,王正維和溫浩騫兩個誰都走不開,回去的日程一拖再拖,溫浩騫給晗光打電話都不接,唯一只有王夫人那里還可以問,讓王正維晚上給老婆打電話時順口提了一嘴,王夫人口直心快,“是浩騫讓問的吧?”王正維不明這其中的暗把,嘿嘿笑著承認,王夫人卻說,“你甭管那么多,把電話給浩騫,我來同他說?!?/br> 溫浩騫接過王正維的手機,喊了聲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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