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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班見她臉色蒼白,一推就倒的狀態,不放心她一個人去,和辦公室的老師調了課,原先他下節課移到了下午去,陪晗光走一趟警局。 兩人到達城江路池云湘的別墅。 老班帶著晗光擠開門口層層疊疊看熱鬧的人群,鉆過警戒線。 一名穿著制服的警察馬上走過來,“喂,你們兩個!怎么可以隨便走進來?快出去!” 老班好脾氣的陪著笑,指了指晗光說,“警察同志,她是死者的家屬,我是她的班主任老師?!?/br> 那名警察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說道,“家屬可以進去,老師留在外面?!鞭D身叫不遠處一個維持秩序的年輕的小刑警,“小孟,你帶她上去?!?/br> 這幢別墅因離高速出入口較近,池云湘出差在外,有時夜里很晚回來,常在這里休息,除此之外,因地處偏區,環境清雅安靜,這里也是她的辦公地點,甚至幽會秘所。 晗光隨那名叫小孟的警員走進別墅上樓梯。 樓梯拐彎處有人叫,“小小姐!” 晗光驚了一驚,抬頭循聲去看。 孔嚴身著制服,帶著白手套,從二樓樓梯走下來。 晗光想起來,孔嚴是警校畢業的,畢業后在警局做局長的舅舅的安排下在珠城警局工作,他與溫浩騫同年,想來到現在工齡也快十年了吧。 孔嚴三兩步走到他們面前。 “孔叔叔……”晗光帶著詢問的目光,看著孔嚴。 孔嚴轉頭對小孟:“小孟,你去忙,這里交給我?!?/br> 小孟轉身下樓。 孔嚴表情凝重,低頭看著晗光。許久,拍拍她的肩膀,“小小姐,你要做好心理準備?!?/br> 只這一句,不言而喻。 有那么一瞬,晗光恍然覺得她腳下的樓梯正在一點點往下沉,她的世界,也跟著在一點點往下沉。她甚至忘記了現在正站在樓梯上,腳步不自覺向后退著,幸虧孔嚴及時伸手拉住了她,才幸免于難。 晗光反抓住他的手,那力道大的嚇人,“……帶我去看……我一定親自看過才信的……” 孔嚴看著她那張如死人般慘白的臉孔,沉沉嘆出一口氣,“跟我上來吧?!?/br> 池晗光做夢似的跟著孔嚴上了二樓。 二樓通往各個房間的走道上鋪著厚厚的地毯,鞋子踩在上面松軟寂靜。晗光抬眼便看見池云湘的臥室門開著,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晗光立在臥室門口。 從她的角度,能看清臥室里的大部分陳設:正對面是一個窗戶,窗戶下面擺放著一組黑色皮面的沙發和茶幾,沙發對面將近一米的位置有一張床,衛浴室就在床的左側,與和室移門的柜子平行嵌在里面那個房間里。 也許是真相就在眼前,也許是她的內心深處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那一刻心忽然變的很靜很靜。 尸體是今天凌晨五點左右被發現的,聽那個最早發現尸體的打掃衛生的鐘點工說,因為別墅大,打掃起來費時,每星期周六的早上五點她都會準時來別墅打掃衛生。 在打掃到主臥時,她注意到移門上有一道道褐色的血跡,顏色干涸卻仍不難辨別,懷著好奇的心拉開門,便看到駭人的一幕:池云湘仰躺在浴缸里,一只手架在浴缸壁沿上,腕口動脈被切開,深褐色的血跡沿著浴缸壁一直延伸到衛浴室門口。她當即嚇的出不了聲,兩腳抖的都不是自己的了,好不容易才連滾帶爬地跑出別墅,現在想起來都心有余悸。 孔嚴率先跨進房間,回頭看立在門口的晗光,“現場有點……猙獰,你還是別進去了?!?/br> 晗光輕咬住嘴唇,克制著不讓眼淚刷下來,堅決地搖頭。 孔嚴沉默地點了點頭,將她帶進去。 無論她在踏進這扇門之前思想準備做的有多充足,在面對池云湘猙獰的死相時,充滿內心的不是害怕更不是恐懼,而是漫無邊際的心痛和彷徨。 這個她最后的唯一的親人,這個說過永遠永遠照顧她保她安康的女人,這個待她如女兒般疼愛的,一個母親,最后,也終于離開她了嗎? 甚至,連一句像樣的告別都來不及說。 就這么匆匆地走了。一如六年前她的雙親。 她沿著衛浴室的墻壁,無力地跪倒在地,跪在池云湘干涸的血跡上。 她甚至連哭也哭不出來了,彌漫在胸腔那股梗塞泛著酸意,讓她喘不上氣來。 兩名警員站在池云湘的尸體前做記錄。 “從尸斑和眼球渙散程度看,死亡時間可追溯到昨日凌晨兩點到七點?!?/br> “初步鑒定是割脈自殺,進一步還須移到解剖室解剖了才能得出結論?!?/br> 那個年長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晗光,“這位是死者的家屬?” “好像是的?!?/br> “帶她出去吧?!?/br> 那位年輕一點的警員剛要走過來,被孔嚴攔下,“我來吧?!?/br> 他們走出房間,站在二樓走道拐角口的窗邊。 孔嚴摸摸口袋,忘記帶煙了。 今天凌晨三點他出公差回來,六點接到群發短信通知有任務,他今天休假,便安然自得睡到早上九點,醒來看到□□群里po出的池云湘的照片,驚的他倒抽一口涼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就開車趕往案發現場。 他感覺喉嚨有點干澀,不知怎么安慰她,“你姑媽是自殺的……你知道,我不太擅長安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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