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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中搖曳的黑色蓮花,渾身散發出悲涼和寂寥的女孩。 那一瞬間,他只后悔自己沒帶紙筆。 溫浩騫收了傘,抖下殘留的雨水,擱在置傘架上。 前面圍著一圈拍照的記者,從他們身旁經過時,聽到有人說:“那位就是池新沅先生的長孫女?細一看,和池老幾分想象,老先生病逝那年追悼會怎么沒見她來?” “說來可憐,池新沅三對兒女,老大池云易夫婦早亡,老幺池湘云女士至今未成家,中間還有一個老二池云望早年與池老斷絕關系離家至今未歸,池老先生家就僅剩這顆獨苗?!?/br> 另一個插、進話去,“聽說那孩子自小由池湘云女士照料,性格古怪的很,大有仙逝藝術家之遺風……” “……我聽我一個和池家走的近的朋友說,那女孩和池老關系很僵,五年前池老逝世她沒參加追悼會就是最好的證據……” …… 溫浩騫的目光忍不住追向靈位前默立著的黑衣女孩。 她已經換去了剛才那身行裝,黑色的喪服穿在身上顯得大而臃腫,濕發被吹干在腦后簡單扎成一個馬尾,及眉的齊劉海,雖低垂著頭,眉目卻總算辨的分明。 女孩向上前祭拜的吊客微笑鞠躬,雖說是微笑,唇角卻始終未過分上揚,一直維持在一個平穩的弧度,疏離而禮貌,卻總歸比剛剛門口的那一幕,多了幾分少女的溫度。 思慮良久,終是邁足至前。 “浩騫,給?!背叵嬖瓢岩混南氵f給他。 溫浩騫雙手接過,走至池新沅靈位前恭敬地拜下三拜,把香插入香爐。 他走回去和池湘云寒暄兩句,說話的過程中,旁立著的女孩始終低著頭。 池湘云轉頭向池晗光介紹:“晗光,你還記不記得溫叔叔?”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緩緩抬起低垂的頭,露出一雙沉沉烏目,她盯著溫浩騫好一會兒,一直被劉海遮擋住的目光,如撥云之光,刺眼銳利,直視不避諱,筆直地看著他。 溫浩騫一怔,這雙眼睛,像極了一個人。 許久,池晗光漠然地搖頭:“不記得?!?/br> 溫浩騫沒有笑意地笑了一下。 池湘云臉上尷尬失望交織成一片,只短短停留一秒,很快又恢復常色,笑里帶著寵溺:“小時候最黏溫叔叔的,才幾年功夫就不記得了?!?/br> 溫浩騫不甚在意道,“不怪晗光忘記了,我走的時候她才這么點,”邊說著用手比了一下,“幾年不見長這么高了?!?/br> “小孩子長的特別快,尤其這兩年抽條似的猛長個,”許是溫浩騫回來,家里好久沒有這么熱鬧了,池湘云心情比往日好多,“你多留幾天在家吧,明天你哥和你師兄都要來,房間我已經叫人備下了?!?/br> 溫浩騫笑笑,“那就勞湘姐費心?!?/br> 他的目光落在池晗光身上,她仍是低垂著頭,大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下,教人看不分明神情。溫浩騫剛想說什么,被后面圍攏而來的一群記者打斷。 “請問池小姐,傳聞您與您先祖父感情破裂是真的嗎?” “池小姐在書畫上天賦異稟的您沒有堅持畫畫是否與此事有關?” “池小姐,令祖父逝世是否關乎此事?” “池小姐……” “池小姐……” …… 七八只話筒一齊沖向池晗光,幾臺攝影鏡頭齊齊對準她,對準這個十九歲女孩。 池晗光想要側身避開那些不斷閃爍的鎂光燈,那些犀利的記者們根本不給她逃避的機會,話筒夾的她更緊迫。 她緊緊咬住下唇,“……對不起,我不想回答……” 溫浩騫背對著她,挺拔高大如翠松般的身體護住單薄瘦弱的女孩,為她擋開記者們的尖牙利嘴和一只只來勢洶洶的話筒。 他的聲音冷靜沉穩,帶著不可抗拒的強勢:“她只是一個孩子,有什么問題你們可以直接問我?!?/br> 池晗光被隨后趕過來的安保人員帶離大廳。 窗外雨勢漸大,雨滴從檐上滾落,打在窗臺上。 池晗光站在里間靠窗的側門口,聽著外面噼里啪啦交疊不斷的落雨聲,目光停留處,被記者圍在中間從善如流的男人,看了一會兒,轉身離去。 . 池湘云送走了吊客和記者,才招人叫小姐出來,去的人找了一圈,回來告訴她找不到人。 “怎么沒叫人跟著?任由她一個人胡亂地跑?”池云湘心里不免生出幾許煩躁來。 底下的人解釋:“小姐不讓人跟著,我們也不敢?!?/br> 池云湘果然在宅子后院花園的亭廊上尋到了池晗光。 她依舊穿著那套不合身的喪服,站在廊柱邊,望著園里敗落了整個冬日的殘花枯葉發忪。 “晗光?”池云湘輕聲喚她。 池晗光呆滯轉過頭來,盯著池云湘好一會兒,才慢慢叫了一聲:“姑媽?!?/br> 池湘云走上前去,“吃過飯我們和溫叔叔一道上山一趟,替你爺爺燒些衣服和紙錢,”好似怕她拒絕一般,補道,“你五年沒有回來了,去看看爺爺也是應該的?!?/br> 池晗光腳步一頓,“溫叔叔?” “就是方才大廳里我叫你認的那位,他是你爺爺的學生,過去你在這里住時該與他很熟才對?!背卦葡嫱搜鄢仃瞎?,見她仍是垂著眉眼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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