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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往前,竟鬼使神差靠近書房。 冬日冷清,葉落枝枯,獨那幾只?翠竹,郁郁猶青。 王峙想起近來十年,他每回離家歸來,十之有九見的第?一位親人便是王崇。十年百面,其中大半都是在這書房。 每每他在外頭候著?,朗聲稟明“阿翁,孫兒峙叩見”,王崇慈愛的聲音便會從里頭傳來外面。 阿翁總說:“魔奴,進來吧?!?/br> 然后他進去,阿翁就坐在屏前案后,含笑注視著?他。 王峙想到這,竟情不自禁雙膝曲折,慢慢跪下,如?從前一般:“阿翁,孫兒峙叩見?!?/br> 門庭如?昔,甚至連簾子都一如?往常半卷著?,干干凈凈,也沒積灰,一切都好?像那簾后房內的人仍在。 王峙跪倒在地,再也克制不住,泣不成聲。 他哭了一陣,卻不知方才走過來時,被裴愛睹見身影。她放下手頭的事,過來尋他。 裴愛在遠處,并不知王峙在哭泣,只?看他跪在地上?,背佝僂著?。裴愛不知書房原委,只?覺眼前的王峙,是她看過的最柔弱的王峙。 她加快步伐走過去,近了,才發現他在哭,裴愛連忙近前蹲下,要牽他的手,王峙卻把她的手推開。 他側身,偏頭,躲著?與裴愛對視,甚至躲著?不讓她瞧見他的臉。 裴愛再次去扣他的手,已經抓住了,纖指從指縫間穿過,王峙卻生生摳開,出手。 他不說話,喉頭滑動?,目光已從半簾內室光景,轉向外面那半池枯荷成葦。 鵝倒是耐寒,只?要湖面不凍住,就成一列不緊不慢劃過,形成如?影的漣漪,湖面很快恢復平靜。 裴愛猜測,王峙應是想自己靜一靜,便蹲在旁邊,不在動?作。 她在他身邊,卻仿佛不在,貼切的說,應是他身邊的一縷氣息,不影響,但常伴。 半晌,王峙突然轉過來,眼眶紅紅,喊道:“阿愛!” 接著?撲到裴愛懷里,嚎嚎大哭。 裴愛默默無語,撫摸他的后腦勺,又?撫他的背,同樣緊緊回抱住他。 裴一教她老?莊里的名篇《至樂》,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非徒無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而本無氣。生死如?一。 裴愛的阿翁去得早,那時她只?七、八歲,記得裴一真如?周莊一般,鼓盆而歌。那時裴家辦的最后一樁喪事,全家無一人哭泣,除了裴夫人臉色有些郁郁,其他人全被臺上?裴一親自演的滑稽戲逗笑。 她不能強求所有人家,都如?裴家般通透。裴愛努力使自己代入王峙的位置,努力去感受,竟漸漸也覺出了傷心,落下淚來。 她懂了。 不言不語,卻肢體上?愈發溫柔和體貼。 良久,王峙從她懷中掙脫出來,裴愛給他遞帕子,王峙接過擦了,臉上?漸漸浮起慍惱之色。 倒不是慍惱裴愛,而是慍惱自己。 王峙望著?裴愛:“方才的事情,你以后要把它忘了?!?/br> 這算是他頭一遭轟轟烈烈的哭鼻子,太丟面子了。 裴愛心想,怎么忘得了??谥袇s笑道:“好?、好?,都忘了?!?/br> 王峙牽起她的手:“走,我?們回去幫忙吧?!?/br> 兩人重回靈堂幫忙,不一會桓超歸來。王峙觀察,竟真如?王道柔所說,他忙里忙外。 王峙裴愛從建康回來的晚,之后不過兩日,就到了頭七出殯。 建康的講究,是要丑時發喪。眼下是冬天,靈柩從王宅抬出來時,外頭黑都未亮,甚至能看見淡黑色天空上?還未隱去的一兩顆星星。 王峙隨在靈柩后頭,抱著?王崇牌位,剛踏出宅府大門,門外的景象就令他大吃一驚。 外頭全是燈籠,一盞盞一隊隊,整理列在長?街兩邊。 每一盞燈籠就是一個人提著?,滿朝文武都來了,還有許多已經辭官的、告老?的舊臣——幾乎所有與王崇共事過的人,都自覺來送他最后一程。 其中有好?些人王峙都只?在小時候見過,如?今已經耄耋,身佝人矮,老?態龍鐘,卻仍不顧嚴寒,拄拐早早過來等待。寒風吹過,這些人愈發顯得顫顫巍巍。 當然,也有許多百姓,王峙抱著?牌位走過,聽不少百姓言語,才曉得王崇竟也都幫過他們。 建康城就在這時飄起了雪花。 茫茫白雪,卻并不阻路。在王峙眼里,這條道路反倒愈發清晰無懼。 一切都進行得恢弘且順利,天子亦來悼念,但等天子走過,王崇下葬之時,卻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 第48章 這事細說起來,其實算兩樁。 第一樁,送殯隊伍里混進來一個與王崇有舊仇的。 此人?年輕時逢中正評議,王崇一言定論,令他?失了官職,懷恨至今——但這些都是后來查明的,送葬時無人?知道。 風起輕寒,雪花飄飄。天子???后,這人?便出了手。 他?穿過人?群,而后縱身一跳,落在王崇的靈柩上。他?點燃手中的火折子?,要一把火連帶著棺木燒了,叫王崇灰飛煙滅。 說時遲那時快,桓超王峙兩父子?,雙雙躍起,在空中翻圈,桓超直接?手去搶火折子?,眾人?在遠處看著,仿佛桓超的手燃在火焰中一般。他?將火折子?擲在地上,地上已經積了雪,火很快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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