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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峙進門時,就已見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廣陵與建康不同,最大的區別,就是廣陵經常下雨。平常別開窗戶,不然風大?!?/br> “???” 王峙換好衣裳,從屏風后出來:“這場冬雨,可能下到春天去?!?/br> “那春天呢?” “繼續下雨?!?/br> 裴愛聽了,眼神有些灰暗,王峙便想,將來到了春天,把屋內熏得熱烘烘的,把廣陵的花都搬到兩人房中來。 裴愛卻另起了一個話題,問他:“朱大戶的事處理得怎樣了?” “差不多了?!蓖踔胖v到這,忍不住講抓捕朱大戶時,朱大戶和手下好笑的表現將來裴愛聽。 裴愛聽了發笑,道:“不僅僅是這個,下午時我聽說了,說府君這趟回來,變得體羸氣弱,不堪步行?!?/br> 王峙笑道:“那朱大戶那邊,還說娘子你膚脆骨柔,風吹即倒呢?!蓖踔耪龑ε釔?,說著說著,竟抬手觸摸裴愛下巴。 寒冬的空氣突然變得炙熱起來。 良久。 王峙微微偏頭:“我待會還要出去一趟?!?/br> “這么晚了,去哪?”裴愛音調都變了。 王峙便向她解釋,朱大戶這一被捉,宮里的朱嬪必會有動作,少不得派人來,他要去攔截。 裴愛問:“朱娘娘也要你性命?” 王峙笑道:“可惜我頭顱硬,她要是也參與了,就要遭殃?!?/br> 言罷到了時間,要走。 裴愛道:“那你早些回來??!” 王峙點頭,面上近漸漸浮起愧疚之色:“委屈娘子,風雨之夜不能陪在你身邊?!蓖踔胖v著講著,正了聲色,“待我回來,再向娘子賠禮?!?/br> 裴愛低頭,不出聲了。王峙以為她是難過了,哪知道下一秒,裴愛壞笑著抬起頭。 她踮起腳,努力湊到他耳邊,氣息癢癢的:“賠禮就不必了,我要你回來親我一口?!?/br> 還好外頭電閃不斷,屋內霎白霎黑,王峙的紅臉掩蓋在晦暗中。 他轉身離去,跨出門外時忍不住回頭盯了裴愛一眼——親就親,誰怕誰! 又不是沒親過。 雨夜黑衣,王峙未去衙門,而是潛在朱府附近——副官早在周圍布置好埋伏。 見他來了,怕出聲驚動,互相間只是點頭示意。 馬蹄聲急,很快就有一匹馬,似一道閃電沖破黑夜,直至朱府側門前。 此人聲音渾噩,顯然是壓著嗓子變了聲,在馬上喊道:“老夫人,老夫人!” 王峙示意手下,很快官兵們層層圍住來人。 來人蓑衣蒙面,身形偏小,不辨面目。 王峙呵道:“來者何人?” 來人仍是假嗓:“草民是朱郎友人,特來拜訪,不知諸位官爺圍我為何?” 王峙尚未出聲,副官已呵斥:“哪有三更半夜拜訪的?” “草民從遠方來,三十余天路途,豈能算準何時達?到廣陵時,已是深夜,暴雨傾盆無處可避,才急急叫門。反倒是各位官爺,緣何阻攔草民避雨?” 王峙盯著來人背影,似乎有兩分眼熟,道:“既然你自稱是朱郎友人,為何開口先喊老夫人,難道是知道朱郎不在家?” 顯然,這人是朱嬪派來的,而朱嬪已經知道朱大戶出事了。 來人聞言,紋絲不動,甚至連肩膀都沒有抖動 王峙亦不出聲,心中默默回響來人的聲音,仔細辨認,似乎是宮里的太監刻意壓著嗓子。 來人緩緩轉過身來,摘下冪籬,竟是一傾城佳人。雨水很快打濕她的發絲,貼在面上,更添幾分梨花帶雨。 來人笑道:“果然還是魔奴聰明?!?/br> 王峙瞇著眼睛注視她,少頃,道:“亭主?” “怎么,三年不見,魔奴竟認不得我了?” 王峙耿直:“一開始是沒認出來,你胖了許多?!?/br> 雨水嘩嘩,云陽亭主臉上很是難看。 她是東平王的女兒,哥哥的側室姓朱,是朱大戶的遠親。王峙這會瞧見了她,才記起這一脈親緣。 看來是朱嬪兜兜轉轉,托上了東平王。只是沒想到,云陽亭主竟會親自來處理。 云陽亭主仿佛看穿了王峙的心事,笑語盈盈:“父王本欲指派仆從前來,但卻拗不過我?!?/br> 王峙道:“亭主想做仆從?” 云陽亭主僵了一僵,接著身子搖晃,傾倒跌馬,正朝著王峙過來。王峙習慣性伸手扶住,腳下卻由心控制,退后一步。 亭主搖搖欲墜,王峙連忙喚來副官,扶住亭主。他自己則脫手站到一邊。 云陽亭主小計落空,卻很快調整了情緒,笑道:“三年了,多次拜訪你都不肯見我,連信也不回,我只有這個機會,才能見卿,風雨無阻?!?/br> “卿卿”是異常親密的稱呼,頓時周圍官兵,包括副官,都忍不住向王峙投向目光,但大家都是有腦子的,仔細一想,王峙始終態度冷漠,云陽亭主很顯然是一頭熱。 王峙腳下繼續后退,竟朝著云陽亭主,緩緩拔劍——只是劍鋒尚未相向。 亭主驚道:“卿卿這是何意?” 王峙道:“亭主既已知朱家變故,本官不僅推測,你早參與其中?!?/br> 云陽亭主笑起來:“所以你覺著,我也要殺你?” 王峙不置可否。 云陽亭主抬頭看天:“雨好大,我額頭都燙了,只怕再淋下去要受風寒。,卿卿,萬一我病了,你說父王如何問我?又會如何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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