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賭神唐柏？”

    他睜眼打哈欠：“對。你是哪位？有何貴干？”

    “我叫李平，是新任六閻羅衛彥的情人。我需要你幫忙?！蔽胰滩蛔≌f，“這里太亮了?！?/br>
    唐柏沖我身后說：“十閻羅，把燭火、油燈統統滅了?！鄙砗笫惲_答：“是！”賭坊暗淡下來，只剩下面前豁角爛桌的棉線微光。

    我說：“多謝賭神?！?/br>
    “你要我做事，只有開賭?！碧瓢卣f，“你確定要開局？我已經輸光了祖傳產業、親朋好友、嬌妻愛子，連自己的命也隨時會輸在這張破賭桌上的?！?/br>
    我只能說：“我確定?！?/br>
    唐柏說：“想上我的賭桌，你得有我想要的賭注?！?/br>
    我右手一把拽下脖頸紅繩，將隕鐵骰子丟向賭桌。骰子轉了一圈停在賭桌中央。我問：“丟失的第三枚賭神令，夠不夠做賭注？”

    唐柏問：“你怎么會有賭神令？我拷問過曾東后，懷疑第三枚賭神令在孫一藤女兒身上，專程去苗域找過?！?/br>
    我說：“旁人給的信物?！?/br>
    賭神問：“你想贏回什么？”

    “贏回別人的命?！蔽艺f，“斜對面的玄鐵大門房子里布滿火藥。孫一藤之妻白芷設下蹺蹺板機關，倒綁蠟燭要引爆那座房子。我贏了，就要賭神解除機關救人?！?/br>
    唐柏笑：“第一場你來選?？茨闵硇螞]練過武功，可以不賭武。你想賭什么？”

    我說：“不，我就要賭我們不會武之人，能接賭神一招?！?/br>
    唐柏說：“能上我這賭桌，就算你接了一招?！?/br>
    我拍下右掌，周圍的空氣驟然黏稠，無形的力量籠罩，整個人硬生生下陷寸許，手掌卻險險挨上桌面！

    力量驟去。

    “轟”一聲巨響，爛桌碎成無數塊，我五指猛地合攏。

    “滴答…滴答…滴答…”墜地的棉線火未滅，有點點血珠順我雙臂滴落地面。

    我慢慢松開手指，一塊大些的爛桌木頭掉地。

    我問：“這算不算挨到賭桌？”

    “算，”唐柏透出亢奮?！暗谝粓瞿阙A了。這陽剛威猛別無二家的心法……大俠教你的？”

    “嗯，是他教的?！蔽倚】谖鼪鰵?，左手拔嵌在右臂上的碎木片，催他，“趕緊救人?！?/br>
    唐柏對我身后說：“十閻羅，你都聽清楚了？”

    十閻羅說：“聽清楚了?！?/br>
    唐柏說：“那還不快去？”十閻羅說：“是?！?/br>
    我繼續拔右臂木屑，等十閻羅復命。

    “第二場的賭神令?！碧瓢孛隽硪幻顿€神令丟在桌上。

    我沒接，因為我正努力忍丹田疼痛。那疼隱隱約約若有似無，仿佛被一根針反復淺扎。

    唐柏恢復了無生趣的模樣問我：“第一場是不是非常簡單？”

    我勉強說：“是?！?/br>
    “這就是賭博的樂趣?！碧瓢卣f，“一開始不僅簡單好上手，而且容易贏。如果一來就輸，就不會令人沉迷了?！?/br>
    模糊遙遠的雜音傳來破空聲、腳步聲。若非我有現在的耳力，絕對聽不清。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落我身旁。十閻羅復命：“我滅了蠟燭，坐柏木椅上的六閻羅衛彥奪我佩刀，隨我前來。另一位和他說了幾句話，卻自行離開了。但是……”

    地面震顫，熱浪傳來，再度“轟隆”巨響。

    “那位夫人不肯走，說要殉情?！笔惲_改口，“已經殉情?！?/br>
    黑影是拿著長刀的衛彥。刀不算什么好刀，他還是好好的人，站在那里如臨大敵。衛彥食指中指向前壓上刀身，剩下三指握緊刀柄。

    他拍了一下我的丹田，然后舉刀向唐柏：“苗域，地圖?！?/br>
    “要地圖可以，”唐柏撥開他的刀，“第二場贏了就給你。賭神職責所在，絕非不愿幫你。你要代賭嗎？”

    衛彥將桌上一枚賭神令扔給他：“開場?！?/br>
    唐柏說：“賭注呢？”

    衛彥將另一枚賭神令丟給他：“賭神令?！?/br>
    “賭神令不夠?！碧瓢卦幟匾恍?，“你要是加一樣教中想拿到的東西，我甚至可以提前算你第二場贏，給你地圖?！碧瓢剞D而問我，“李平，大俠殺招的滋味多半不好受吧？”

    百根針齊齊沒入丹田，我猛地跪倒在地，眼前漆黑?；秀甭牭叫l彥說：“…南…十二…”

    第55章

    標題：與你道別

    概要：我來領賞

    永熙二年三月十三日晨，我在沈令斌別院中的廂房醒來。我失去了有內力的敏銳，蜷在床上。衛彥規規矩矩坐我面前。我起個話頭：“你抱我回來的？”

    他垂頭看向自己粗糙的雙手：“對?！?/br>
    我勾勾食指，他乖乖探過身。我抓住他手，他卻迅速縮回去。我挑眉詢問：“今天怎么不讓握？”他平平常?；兀骸皻O一藤，害主人。手臟，命臟?！?/br>
    我勉強握上他右手，他手上沒血跡，指甲縫沒穢物?？蓺⒙竞圹E不僅在他手上，也侵進他生命。我摩挲他指間繭虎口疤，問：“在天一賭坊時，你拍我丹田是察覺到我有異了？”

    他點頭：“齊進殺招，我在臥房，聽到?！?/br>
    一根針從丹田細細密密向上扎到腰間。我說：“你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不用我多說了。你先出去。我疼起來只怕認不得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