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人倒地呻吟：“李平，你過來?！蔽液靶l彥：“不要追了?！焙谟皼_回來。我過去抱起地上的梁澤仁，他額上細汗密布，心口赫然插著一根針。沈漣愧疚地說：“梁大人，我……少擋了一根?！?/br>
    “我愧對沈令斌，”梁澤仁吃力地從懷中掏出文書，顫抖著交到我手上：“這是沈曜的身份文牒。他的死訊你盡快告訴……”話沒說完，已在我懷中氣絕。

    空曠的青石板路上，我揣起文書。沈漣接過梁大人的尸身說：“晚間葬了梁大人吧?！蔽颐悦｜c頭。

    我們敲開殯儀鋪的門，買薄棺和紙錢。梁澤仁貴為同平章事而下葬極簡。我順道托差役送他死訊回長安他府上。沈漣說：“兵荒馬亂的，不一定送得到?！蔽艺f：“那總要送的?！?/br>
    衛彥和我默默給梁澤仁燒紙錢，我問：“沈漣，新嫁娘確認了我的名字，應該是有人專程找排名不低的殺手來殺我們？”

    沈漣說：“看樣子是的。殺人總要一個理由，殺我們的理由是什么？”

    我說：“不知道?！毙l彥說：“天一心法？”

    我說：“他說了收人錢財消災，不是自己要搶天一心法的?！?/br>
    “師傅說過他要價很高，”沈漣說，“所以要殺我們的人不僅跟我們有深仇大恨，而且財力雄厚?！?/br>
    我看著紙錢的灰燼疲憊地說：“先去利州找沈令斌節度吧。我還是十五歲時遠遠見過他一次了?！?/br>
    梁澤仁被新娘子的紅唇吻過，所以葬身利州西的小城姑蔑。

    哀傷之余我有些奇怪，新嫁娘不是沖梁澤仁來的，為何梁澤仁會中一針？

    第47章

    標題：貍貓太子

    概要：他容貌艷麗，是不像我，更像他逝去的親娘。

    我、衛彥、沈漣騎馬又五日入利州城。沿海的利州雖無雪，但浩瀚霜風刮天地。道旁常青瘦柏消了殘翠，河海中龍蛇都凍得不伸展。永煦一年十二月十一日下午，我們去了利州城中的沈令斌節度府。我亮出梁澤仁的文書，同門房說：“長安來的人要拜訪沈令斌節度?！遍T房說：“我進去報?！辈灰粫河写蠊芗页鰜恚骸吧蚬澏仍诶莩峭獾男鲋?，明日一早回來?！蔽艺f：“那明日再來?！?/br>
    晚間尋了附近一家客棧，我們三人圍坐炭爐旁了無生意。衛彥拉攏我的石青刻絲灰鼠披風，沈漣卻解開大紅猩猩氈雪褂子，他腰側仍然掛著那個有些眼熟的利州刺繡錦囊。沈漣說：“李平，你看什么？”我笑著說：“看你品貌世間無雙。你不怕冷嗎？”他垂頭去挑那炭火說：“我身負武功，不冷的?！?/br>
    永煦一年十二月十二日早辰時，我們又到沈令斌節度府上，門房說：“我認得三位，這就去通傳?！惫芗页鰜碇t恭有禮：“三位請隨我來?！?/br>
    朱漆檀木大門徐徐推開，十人分列兩旁。與衛候府奢華不同，門內左仆右婢，仆青衣小帽，婢布裙木簪，目不斜視垂手而立。院中種松柏，古樸雅致。堂屋中有一男子負手而站，約莫四十五歲，豪勇中帶風霜之氣，該是沈令斌。管家迎我們入堂屋后，他擺擺手，管家同婢仆一起有序散去。里間有老夫人左手拄拐走出來，一端莊少婦在她右手邊小心攙扶，一雙妙目頻看沈漣。

    老夫人坐正中央，那該是沈令斌的娘親利州夫人了。站她右手邊的少婦卻不知是誰。沈令斌落座右邊，對我們說：“坐吧，遠道而來辛苦了?！?/br>
    我、沈漣、衛彥依次坐左側椅子。我掏出通行文書，雙手呈遞給沈令斌：“沈節度，這是通行文書?！?/br>
    沈令斌打開邊看邊問：“梁大人呢？他在信中說會帶沈曜回來?！辈恢佬录弈锸钦l派來的，不要多一事。我只得說：“梁大人在姑蔑心悸癥發作逝世了?！闭嬷蜿椎乃烙?，沈令斌將文書揣進懷里，長嘆一聲：“我與他多年知交，都沒送他最后一程?！彼蛄可驖i問：“沈曜？”只有沈漣年紀符合，但他不是。

    我還沒開口，沈漣走到他面前跪下：“爹爹?！?/br>
    我瞬間說不出話來。

    那少婦淚光盈盈，上下端詳沈漣。待利州夫人顫顫巍巍走至沈漣跟前，跟在她旁邊的少婦淚水已淌下面龐。老夫人打量沈漣片刻，方問：“它可是在你身上？”

    沈漣點點頭：“在的，祖母?！彼酒饋斫忾_大紅猩猩氈雪褂子，扯下腰間利州繡囊，倒出一塊玉牌。上面有個小小的陽刻“曜”字。利州夫人上下唇不時相觸，顫抖著接過玉牌，同時撫上他的臉，開口即哽咽。一旁的少婦哭著攙利州夫人坐回去說：“弟弟，你回來…回來就好啦?！崩莘蛉苏f：“老身不愿意你爹爹送你入長安，你爹爹還是把你抱給了梁大人。這塊玉牌我放在你的襁褓里。十九年了啊，才又回來?！?/br>
    沈令斌說：“娘，沈曜都回來了，不提當初了?！甭曇粢灿行╊澏?。他又對少婦說：“沈翡呢？他前日不就從軍中跟我告假回來了嗎？”

    少婦支支吾吾：“他……他另有要緊事?！鄙蛄畋笈溃骸八苡惺裁匆o事？怕又去狎妓了！”

    我如在夢里。

    沈令斌問：“沈曜的身份文碟在嗎？”

    沈漣看著我說：“李大夫，我的身份文碟拿出來吧？”我掙扎，沈鏈說：“拿出來吧，留著也沒用?！绷糁鴽]用……我迷迷糊糊掏出來拿給沈令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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