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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退到了地下三層前的走廊,顧驍將封堯往身后一扯,封堯不敢耽誤,和顧驍一前一后地跑進地下,撞上大門。 門縫中夾著不斷揮舞的蒼白手臂,腐爛的頭顱在不斷地向里擠壓,顧驍抬起長腿,向大門踹去! 嗙—— 墻壁被帶得劇顫,鐵門被踹了個凹,封堯駭得不住吼他:“你別把門踹壞了??!” 嗙嗙嗙—— 鐵門凹得更加夸張,封堯看得心驚rou跳。 門縫越來越窄,封堯以肩抵門,與顧驍合力將門推上,被夾斷的殘骸黏答答地滾落一地,拍門聲震天動地,鐵門不斷發出轟地重響。 然而沒過多久,這動靜就消停了,想來是喪尸被門外的血液吸引,暫時放棄了對他們的追逐。 封堯靠著墻坐下,止不住地喘息。 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他的心境一言難蔽,平復半晌,竟然兀自笑了出來:“幸好這道鐵門是被撬開的,不是被炸開的,不然——”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顧驍拎了起來。 后腦勺重重撞在墻上的開關,啪地輕響,眼前的視線驟然轉暗,封堯不適地瞇起眼,這才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窺得幾分模糊的概廓,他看到顧驍靠在他的頸邊,低著頭,呼吸粗重而顫抖,像是頭受傷狼狽的野獸。 封堯滿頭霧水:“顧驍?” 顧驍沒有回答,他從方才就不對勁,封堯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只能憑空揣測:“你……被咬了嗎?” 沖鋒槍掉落在地,顧驍抬手覆上封堯的臉,隔著露指手套,封堯模糊地感覺到顧驍的手在發抖,沾了血的手指從他的眉心,撫過他的眉弓、顴骨,順著臉頰向下,最后停在了他的唇間,污血里沾著些許腥臭,封堯嗅得胃里直翻騰,他要推開顧驍,卻被粗暴地按了回來。 這一下摜得封堯脊背生疼,蝴蝶骨都在發麻,他有點生氣了,怒道:“顧驍!你干什么?!” 顧驍沒有回話,似乎有些恍惚。 -------------------- 下章家暴警告 第十九章 癔癥 | “你有病吧” …… 思緒穿過硝煙彌漫的腥風。 戰火紛飛的城池里昏暗不見天日,圍墻坍塌、磚瓦崩裂,破敗的廢墟里陰冷又逼仄,顧驍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黢黑里醒來,于裂縫中窺見一線光芒。 一位極為俊美的青年停在顧驍的面前。 青年穿著干凈的白色隔離服,逆著午后的日光,身周泛著暖煦的淡金色,與這片瘡痍的土地格格不入。 “叛軍攻進城了?!?/br> “你的父親在前線堅守到最后,死在了指揮部,你的母親在被抓去當人質的當晚,選擇了自殺?!?/br> “他們都是英雄,但你現在沒有家了?!?/br> 顧驍木訥地望著青年的臉。 青年微微笑著,卻令人感受不到半點暖意,他對顧驍伸出了手,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白皙,修長,看上去從未經歷過風霜。 “我可以帶你離開?!?/br> “你為什么要帶我離開?” 青年斂去半分笑意,語氣淡然,卻驕縱:“你只需要告訴我,愿意,或者不愿意?!?/br> “跟我走,或者死在這里?!?/br> …… 研究所很大,空曠而寥落,以冷白為主色調,天花板是白的,墻是白的,家具是白的,這里的世界是一片靜謐的純白,雖然整潔,干凈,卻也死氣沉沉。 顧驍出神地盯著面前純白到毫無瑕疵的墻壁,眉宇間透出不甚明顯的無聊,焦慮,以及厭惡。 “信息采集完畢,身份確認完成?!?/br> “開始檢測,檢測完畢,各項指數達到基礎標準?!?/br> “正在推演融合成功率,請稍等?!?/br> 房間里的男聲不停在響,顧驍聽得皺了下眉。 “什么融合?” “你不需要知道?!?/br> “你給我注射了什么?” 青年冷淡地瞥了顧驍一眼,有些不耐煩:“我如果想害你,就不會帶你回來,還為你治病,從現在開始,收起你無聊的問題,不要再來煩我?!?/br> 顧驍沒再說話。 青年解開顧驍手腕上的皮繩,轉身去調試設備。 像是有一陣微風拂過走廊,房門輕響,敞開了一道縫隙,顧驍側頭去看,門板幾不可察地晃了晃,一個男孩悄悄探進半個身子,在好奇地張望。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男孩,稚氣得可愛。 他們打了個照面。 顧驍輕瞇起眼打量,男孩和他對視了會兒,對他友善地揮了揮手,在打招呼。 青年看了過來。 男孩做了個鬼臉,關上門跑了。 …… “你叫什么名字?” “封堯?!?/br> “嗯,我叫顧驍?!?/br> “你好像不開心,這個給你吃?!?/br> 男孩從口袋里摸出兩顆糖果,小手攥得很緊,他把糖塞給了顧驍,又小心翼翼地瞄向走廊,小聲道:“爸爸不讓我多吃,我偷偷藏的,給你吃,你別不開心?!?/br> “那是……你爸爸?” “唔,養父,我爸媽都死了?!?/br> “我爸媽……也死了?!?/br> 顧驍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男孩總是會跑到他的房間里,有時是和他聊天,問他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有時是待在他旁邊,安靜地看書,或者搗鼓一些異想天開的小發明,有時是什么都不做,就陪他坐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