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頁
“想,慢慢回?!柄Q不歸道,“我們趕馬回去,一路也好再查些事情?!?/br> 白應遲問:“靈脈?” “嗯,既有了頭緒,便查到底吧?!柄Q不歸笑道,“大禁制到底怎么落成的,我若比神女早一步知道,便能掣肘她的行動?!?/br> 白應遲擔憂道:“這事急不在一時,你身子不好,還是盡早回山,師兄好替你調理,外頭風餐露宿,吃不好睡不慣的?!?/br> 鶴不歸撇了撇嘴:“我有這么嬌氣嗎?” 白應遲搖著頭笑笑,不敢說話。你可比這嬌氣多了我的小師弟。 “對了,無缺呢?”白應遲四處看看,“那小子不是跟你形影不離的,叫他來,我得好好叮囑,此行你再有個閃失,我唯他是問?!?/br> 鶴不歸呷一口茶道:“他去送行去了,今日好像許多掌門都要拔營,各個要見他一面?!?/br> 白應遲笑道:“此番倒是成就了他?!?/br> “誰叫我?”玉無缺御劍而來,扎了一頭利落馬尾,瀟灑翩翩進了亭子,眉開眼笑道,“是宮主啊,拜見宮主,方才的話我都聽見了,你放心,師尊我必會照顧好,再讓他破個皮流個血,我提頭來見你!” 鶴不歸踹他一腳:“胡說些什么?!?/br> 玉無缺嬉皮笑臉地往旁邊一坐。 白應遲又感覺到了自己的多余,沒話找話地問:“人都送走了嗎?” 玉無缺道:“嗯,都送了?!?/br> 鶴不歸默默推過去一杯晾好的茶,看他一眼:“你怎么香香的?” 玉無缺愣了一下,趕緊從袖子里抽出袋子,燙手山芋一樣往空知身上一拋:“都是各種人送的,也沒看清都有什么,可能有香帕子,我哪敢要,空知,都送你了?!?/br> 空知:“……”你不敢要我就敢要了? 鶴不歸美目微抬,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玉無缺繼續解釋:“吃拿卡要的事我不敢,姑娘家送的我更不敢要了?!?/br> 空知哪壺不開提哪壺:“所以有姑娘家堵公子的路,還送了香香的臨別贈禮?” 玉無缺憑空揮過去一拳,老實巴交看著鶴不歸道:“有是有的,我一句話搪塞過去便罷?!?/br> 鶴不歸偏要問:“你怎么糊弄人家的?” “沒糊弄?!庇駸o缺盯著茶葉子說,“就說有心上人了唄?!?/br> 好了不要再問了,再問不曉得能答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白應遲閉了閉眼,你們可都住嘴吧。 他騰地站起來道:“師兄先走了,你們慢些也就是了,但兩個月內必須回來一趟,小西,我還有私事要同你說呢,還有你的……嗯,得來靈樞宮住一久?!?/br> 鶴不歸看著他:“好?!?/br> 白應遲捂著心口走了,帶著天極宮一大堆精銳修士,天邊劍光乍起,白衣仙長們眨眼就消失在天際。 三人出了亭子,在崖邊目送遠行。 空知目光落在山側一腳,「咦」了一聲道:“主人,你看那邊,最近我瞧見好幾次了,都是妖族的人,不過幾乎沒什么修為,所以他們靠近這里也無人阻攔,終日匍匐前進,幾步一 磕頭,不曉得在做什么?!?/br> 鶴不歸循聲看過去,默默良久。 倒是玉無缺解釋道:“你再看仔細些,他們腳邊還有東西,離他們近的樹林里也有精怪,都是最普通的妖物,幾乎沒什么道行?!?/br> 空知定睛細看:“呀,還真是,那些小螃蟹和小沙蟲,怎的會齊頭并進跟妖族過來,而且爬行的痕跡,很像……” “是朝圣,也是祭拜?!柄Q不歸道,“嚴格來說不是陣法,只是祈禱所用的象圖,虔誠祈愿能超度亡魂,不過現在沒什么用了?!?/br> 空知:“?” 玉無缺掀開衣服一角,露出腰帶上掛著的小水袋,沖他說:“你瞧瞧你干出來的好事,族人將你視作神明,為你揭竿而起,你倒好,稀里糊涂被人利用,如今害得妖人沒了棲身之所,活命都困難還不忘拖家帶口地來祭拜你?!?/br> 蠃魚:“嚶!” 空知恍然大悟:“是為了蠃魚而來?沒想到這條小魚,在妖族心中有這樣的地位?!?/br> 蠃魚一頭撞在袋子上:你說誰是小魚? 空知道:“可都是尋常百姓,蠃魚是否身死,都不妨礙他們繼續過日子,何以兔死狐悲,興師動眾地過來哀悼?!?/br> 玉無缺道:“空知,「落葉歸根,豐城劍回」的意思你懂嗎?” 空知似懂非懂地說:“只曉得是說,人總要尋根,總得回到歸處?!?/br> “那這場動蕩也是可以這么理解的,妖族的歸處和根便是蠃魚,與其說他們寄一族復興的希望于蠃魚,我倒覺得他們將蠃魚視作先祖敬仰愛重,更為貼切。受苦的后人總會惦起盛極一時的先祖,受他感召鼓舞,哪怕不會真的復活,也是一種希望,繼續在這辛苦凡俗里求生的希望?!?/br> 玉無缺幽幽地看過去,匍匐在地的妖族期期艾艾,默默流淚,一路磕頭過來,腦門也破了,眼睛也紅了,看著十分可憐。至于那些連化形都困難的沙蟲和螃蟹,走斷腿的,被太陽曬干的也有,哪怕一路用尸體排成祭拜的象圖,他們也心甘情愿。 如此場面,無不讓人動容。 半月前白令川慘狀猶在眼前,殺紅眼的水妖哪個不是如此,披堅執銳,眼神堅定,毅然赴死毫無悔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