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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長老當時窩心得把鶴不歸抱起來,摸著后腦勺問他:“小西都知道心疼我了?” 鶴不歸懵懂地點頭,朝水泡吹了一口氣。 璇璣長老歡喜得緊,還說:“那師尊為小西做一輩子飯也值了,你坐小凳上等著,馬上就好,咱爺倆今天好好吃?!?/br> …… 美夢一碰就散了,鶴不歸鼻息間似乎還有油煙味,面上就被寒風灌得更清醒了幾分,只是身上罩了一層厚厚的衣服,溫暖又把困意勾了回來。 他恍惚睜開眼,還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玉無缺自己也披著外袍,剛給鶴不歸蓋好,做賊似地掀開了一角,正往里塞手爐,抬頭看見鶴不歸半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盯著自己,他愣了下咧嘴而笑:“外頭冷,師尊進去睡,別熬了?!?/br> 某一刻,鶴不歸現實和夢境無法抽離干凈,情緒黏黏稠稠的擠在心間,他難受得緊,說什么都不愿起來,手爐溫暖,厚衣也溫暖,師尊的懷抱溫暖,笑也溫暖。 只這么惆悵地看著玉無缺,他輕輕哼了一聲:“你傷好了嗎?” “好啦?!庇駸o缺乖巧地蹲在他面前,扶在他膝蓋上,“所以趕緊就來拜見師尊了?!?/br> “還疼么?” 玉無缺搖搖頭:“哪都不疼了?!?/br> “唔——”鶴不歸重重地點了下頭,眼眸一垂,“不疼就好?!?/br> 他又閉上了眼,呼吸綿長,一秒就睡過去了,嘴里喃喃念了聲「師尊」,又稀里糊涂地喚了聲「玉無缺」,像是方才根本就沒清醒,眼前人也是夢中人。 玉無缺和空知交換了個眼神,把手爐又抽出來給空知抱著。 玉無缺拉過鶴不歸一只手,扛在肩上,用下巴指了指里屋,對空知道:“把寢殿的燈點上,我抱師尊進去睡?!?/br> 作者有話說: 玉無缺:師尊,貼貼。 鶴小西:徒兒,餓餓,飯飯,吃吃。 又是死線寫完的,明天可能米有—— 第29章 高興齋 暖帳熏爐, 輕夢散去,鶴不歸這一覺睡得踏實。 迷迷蒙蒙中,聽見了幾聲清脆的「師尊」, 倒不似兒時的自己, 叫起人來偶爾嫌棄勉強, 偶爾又帶著別扭的依賴。 而喚自己的人,一貫是理所應當的直接干脆,仿佛這突如其來的師徒關系,他一早就做好萬全準備要接下的。 為尊上者,還別扭什么呢。 懷念故人的那點惆悵倏然散了,鶴不歸懶懶地睜開眼。 玉無缺披著薄衣, 坐沒坐樣地杵在床邊, 一手卷著書冊看得認真, 正是那本《千古風物志》。 鶴不歸盯了一會兒, 等視線清晰才出聲問:“看到哪了?” “呀,師尊醒了?!?/br> 被子里熱氣烘得鶴不歸白里透紅,半睜著眼, 眉尾去了鋒利, 瞧著心情不錯,玉無缺放下書給他端去清茶。 “看了大半,正說到姬瑄怒斬狴犴, 之前忙著做偃甲, 現下總躺著, 正好細細研讀?!?/br> 鶴不歸叮囑:“要認真看?!?/br> “知道啦?!庇駸o缺端正身子,炯炯有神地等著鶴不歸喝茶,“師尊?!?/br> 茶碗遮了鶴不歸大半張臉, 他懶洋洋地「嗯」了聲。 “師尊?!?/br> “哎, 師尊?!?/br> 鶴不歸美目一抬:“有話就說?!?/br> 我只是想叫叫你。 玉無缺眨巴著眼睛,眼底都是笑意。 他確實沒什么想說的,此前自己的來處是樁心事,如今公之于眾,細枝末節也由外婆一一訴說,人一旦知道了自己的來處,總會踏實許多。 再說和姬瑄以及不死城的關系,反正誰也說不清楚,他倒不妨坦然處之,一面有《千古風物志》可探究一二,一面想著,他一個好好的大活人,非要跟死人和鬼城扯到一處,未免有些自尋煩惱。 鶴不歸睡得舒坦,耐性極好,等了許久玉無缺也沒憋出一個字,他揶揄道:“平日不叫閉嘴你能從早說到晚,今兒倒卡殼了,有顧慮?” “不是,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不明白的誰也說不明白,我懶得深究?!?/br> 還挺有哲理,鶴不歸道:“那你琢磨什么?!?/br> 玉無缺難得磕巴,笑道:“在意兩件事?!?/br> 他湊近些,半趴在床邊,把被子角搓成一個個山包:“我的名字當真是師尊取的?怎么沒隨了外公外婆姓,也沒隨了師尊的姓,獨獨姓玉呢?” “叫你觀二狗,你樂意嗎?” 玉無缺撇嘴:“不樂意?!?/br> “黑鐵柱?!?/br> 玉無缺嫌棄得皺眉:“好難聽?!?/br> “又不是我兒子,做什么要跟我姓?!柄Q不歸道,“所以撿了跟姬瑄有關的字眼,用作姓氏?!?/br> 見玉無缺一臉迷茫,鶴不歸橫他一眼:“你肯定沒認真看書?!?/br> 玉無缺趕緊道:“還沒看完呢?!?/br> “姬瑄曾做出一具心愛的傀儡,單名一個玉字?!柄Q不歸抬手輕輕碰了下玉無缺的眉心,“剛見你時,你身上有許多胎記,師兄為了保護身世之謎隱去了,給你瞧一眼,自己去銅鏡那看?!?/br> 玉無缺聽話地去到銅鏡前,眉心果然逐漸顯出真跡,兩尾活靈活現的神龍盤在一起,殷紅奪目,他在書里見過,這是姬瑄身為偃師會給傀儡留下的印記。 難怪鶴不歸用玉字做了姓氏。 可這身印記應當現于死物,那便是姬瑄親手做作,不疑有他,現在活人身上,這又怎么解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