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歸墟 第66節
書迷正在閱讀:拯救悲情反派進行時!、大道紀、我命超硬,百無禁忌(猛鬼收容所)、我的新手禮包三千億、當黑粉是要挨cao的(NP娛樂圈)、恐怖、性和反殺(快穿,h)、病弱美人是國師、貌美恩公不對勁、貓貓O能有什么壞心思呢、仙門只能靠我拯救了
“現在知道我為什么下意識總要笑了嗎?”鳳隱緩緩睜眼,拉過沈墟握拳的手,一根一根掰開骨節泛白的手指,再將自己的手插/入那些指縫,十指相扣,一點點握緊,填滿,直到嚴絲合縫。 沈墟做不出什么像樣的反應,只能任其施為。鳳隱的手很涼,語氣也涼。 “本尊小時候是個小廢物,除了一張臉長得好看,一無是處。圣姑很不滿意,因為哪怕是當個漂亮傀儡,本尊也不夠格。成天臭著一張臉的傀儡,沒人看得順眼?!?/br> “后來經過一點點訓練,我就變得愛笑了?!?/br> “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笑了?!?/br> “這是讓一個傀儡聽話并臣服的第一步?!?/br> “如今我已養成習慣,越是承受不住,笑得越燦爛?!?/br> “心中越是在琢磨些見不得人的陰暗念頭,笑得也越燦爛?!?/br> 沈墟不耐地動了動,指甲像羽毛,輕輕刮擦鳳隱手背上盤蛇般凸起的青筋。 鳳隱似乎很喜歡沈墟的手,把玩來把玩去,從指尖到掌心細紋,每一個角落都悉心照顧,來來回回也不覺得膩,他的語氣聽來就像是玩手時附贈的閑聊:“傀儡有一天也會失控,為了讓它不至于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還要安排另一個更聽話的傀儡,來與他爭寵奪權?!?/br> 沈墟在心中猜測,鳳隱說的另一個傀儡,應該是秦塵絕。 “哼,不過替代品終究是替代品?!兵P隱冷笑,“一條狗的野心要是太大了,他的主人會先一步宰了他?!?/br> “所以你若以為這里面有那種傳統的母慈子孝骨rou親情,那就錯得離譜?!兵P隱像是倦了,一扭頭,將臉埋進沈墟腹間,甕聲道,“有的只有利用與猜忌,制衡與戒備,黨同伐異與明爭暗斗?!?/br> 他如自言自語般說了一通,轉眼沉沉睡去,像一個三天三夜未合過眼的旅人終于找到了安全的休憩地。 隔著薄薄衣料,沈墟感覺到對方鼻息間有規律噴灑出的潮濕熱氣,他緩緩抬手,瞄準了鳳隱瑩白修長的后頸,落下時,卻輕輕撫在了那微微隆起的仿佛毫不設防的背脊。 他一下一下撫著那背。 就像撫摸著昔日沉睡的“踏雪”。 他沒忘記殺死踏雪的就是鳳隱的母親。 他也根本不信鳳隱讓他等一等的鬼話。 他想做的事,從來沒人能夠真正阻止他。 ==== 奈何宮的地宮很大,除了沒人,吃穿用度一應俱全,為了不讓沈墟養傷時感到無聊,鳳隱甚至搜羅來許多奇珍異寶,什么苗疆偃師做的會走會動的木頭小人,野獸腿骨做的骨笛,精巧的飲水鳥,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的梅花鎖,到后來,他直接拎來了一只狐貍。 一只活的狐貍。 還有點似曾相識? 沈墟一動不動地坐著,面無表情,跟狐貍大眼瞪小眼,遲疑出聲:“它……” 狐貍葡萄般黑亮的小眼睛充滿了期盼,像是在說:是我是我是我呀。 沈墟鼻子一皺,上半身戰術性后仰:“它會咬人嗎?” 狐貍耳朵瞬間耷拉下來了,“咪”的一聲,顯然是失望了。 鳳隱心里幸災樂禍,你心心念念惦記著的前主子根本不認識你咯,剛想開口對狐貍輸出一陣冷嘲熱諷—— “是你??!”沈墟瞬間就通過熟悉的咪咪撒嬌聲想起了當日清凈崖上那條狐,伸手抱過來,舉在半空中上下打量,語氣新奇,“原來你長這個樣子啊?!?/br> 那時他失明,雖與狐相伴三日,終不見其面。 今日見到了,摸了摸它的斷耳與瘸腿,不禁心生感傷,輕聲問:“還疼嗎?” 狐貍極通人性,嗚咽一聲,輕輕叼一下沈墟的手指,再用腦袋蹭起沈墟掌心,模樣甚是親昵。 沈墟被他蹭得很癢,邊躲邊笑:“一段時日不見,你更黏人啦?!?/br> 鳳隱被排除在外,在一旁矮幾上自斟自飲,斜眼看那一人一狐相處融洽,沈墟淺淺笑著,懷里攏著狐,輕聲細語,眼帶寵溺,溫柔得好像幻影。鳳隱心中莫名泛起酸意。 他何時對他這樣笑過? 想想,還是有的,只不過是對著玉盡歡,而不是他鳳隱。一想到玉盡歡不過是他偽裝的根本不存在于世間的人。 鳳隱更酸了。 他不過是想回到從前,回到沈墟與玉盡歡正常相處的日子,可沈墟偏偏不如他的意。整整一個多月過去了,沈墟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不咸不淡,若非出不去,恐怕早就避他于千里之外了。 鳳隱苦笑,強扭的瓜終是不甜。 “你給它取名了么?”沈墟一連叫了幾聲,鳳隱都好像沒聽見,只好略微提高了嗓音。 鳳隱今日已飲了許多酒,仍毫無醉意,心中煩悶,隨口答道:“丑奴兒?!?/br> 沈墟那邊霎時沒了聲響。 鳳隱也想起什么,眉心微動。 “原來丑奴兒是只狐貍?!鄙蛐婺抗庾谱?,一雙眼睛看破真相,“那日你也根本沒醉?!?/br> 鳳隱知道他說的那日是哪日,他與他的點滴日常,細枝末節,他都記得。 “你,你既然沒醉……”沈墟有點亂,一句話根本不知從何說起。心里只想著,這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欺他騙他,他嘴里怎么就沒有一句真話? “既然沒醉,為什么還要故意裝醉親你?”鳳隱替他補全了這句,冷嗤,“本尊親你,又豈止是一次兩次?只不過你太蠢了,不是忘記了,就是當全沒發生過?!?/br> 他的嗓音愈低愈冷,陰得像落雨的天。 沈墟斜睨他:“要不然呢?” 鳳隱:“什么要不然?” 沈墟感到呼吸急促,胸腔內似有什么強烈的他無法承受的情緒要炸開,他努力穩住聲線,“我若記得,我若當作一切全都真實地發生過,你會將那一曲鳳求凰彈完嗎?” 他不喜爭執,也不愿強求,流水無意他也不會去追問為什么,只會默默收拾好自個兒一畝三分地上的狼藉,然后一遍遍告誡自己莫要逾矩,莫要失了分寸。 “是你,明明是你先招的我……”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進一步,你卻一個勁地往后退縮。 如今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招惹,饒是他,諸事皆順其自然的他,也開始覺得委屈。 “啪!” 鳳隱手中玉杯被捏碎,酒液橫流,碎片落地,半分沾著鮮紅的血,半分倒映出沈墟蒼白的臉。 鳳隱俊美無鑄的臉上青筋迭起,現出失控的猙獰,他在隱忍,不知在忍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間,沈墟心中冒出怪誕的想法:或許,或許——并不只是他一廂情愿。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鳳隱,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他看到鳳隱深吸一口氣,喉結聳動,忽然云淡風輕蕩開輕浮的笑,聽到錐心之語:“怎么,難不成親了你,就要山盟海誓對君負責?沈郎,你該不會是天真地以為,本尊心悅于你吧?” 他邊說,邊朝沈墟走近。 沈墟的心往下迅速沉落,連唇都白了,瞳孔收縮,就像是被一根針刺了進去,一根由他自己親手鑄就的毒針。 他已說不出話來,丑奴兒像是感知到什么,在他懷里瑟瑟發抖。 鳳隱撩起他胸前披散的發,蜷在指尖,扯了扯,游蛇般的熱息吐在耳垂,誘哄:“親幾回就想要本尊的心?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你若把你徹徹底底地給我,本尊倒可以考慮喜歡你一下。反正本尊喜歡的人很多,男的女的都有,也不差你一個?!?/br> 沈墟忽然想起那些就算是他這個小白也耳聞過的江湖傳言,魔尊鳳隱,瘋魔成性,荒yin無度。 怒火、失望與羞赧交織,沈墟丟了狐貍,運氣抬手。 兩人瞬間交手十余招,鳳隱被他一掌拍在胸口,順勢飄出兩丈,吐出一口血,仍賤兮兮地笑:“好啦好啦,你若不想與其他人平起平坐,也可以,只要你伺候得好,本尊以后便獨寵沈郎一人……” 沈墟的進攻越發凌厲。 鳳隱不愿他又扯動剛剛愈合的傷口,打不還手,忽地又噴出一尺血箭,就地躺倒。 溫熱的液體濺在臉上,沈墟一驚,立時住手,雖然心中也狐疑,他方才那一掌并未用盡全力,也避開了心脈,怎么鳳隱連連吐血?是不是使詐?此刻見人竟嚴重到直接昏倒了,心頭猛顫,不及細想,連忙俯身查看。 結果剛探手過去,腰脅大xue就被點中! “鳳隱……!”沈墟咬牙切齒。 “唉,你何時能學會吃一塹長一智?如此蠢笨,日后出去行走江湖,本尊如何放心?”鳳隱假惺惺替他拭去臉上血漬,將人抱起,安放在榻上,拉過被子,掖好被角,做完這一切,俯身望著沈墟柔聲道,“沈郎以后還是不要再這樣紅著眼眶瞪人了,容易被人誤以為是眉目傳情暗送秋波?!?/br> 沈墟狠狠閉上眼睛。 周遭悄無聲息。 等酸脹褪去,眼角終于淌落濕意,沈墟睜開眼,朦朧霧氣中,鳳隱早已不見蹤影。 ==== 蒼冥一如往常地守在奈何宮寢殿門口,今日他更是寸步不離,因為他已注意到,今日晚宴,尊主飲了許多酒。 除非逢場作戲,尊主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會大量飲酒。 酒能亂意,也能止痛。 他往外張望,月已中天,蟬鳴空庭。 寂靜中,殿內驀地發出一陣混亂的響動。 蒼冥心頭一突,轉身就破窗而入。 涼水般的月光自背后漫射進奢靡但昏暗的室內,到處都是一簇簇的血團,墻上,床沿,被揮落在地的文書殘頁上,觸目驚心。地上趴著一人,一襲紅衣似火。 不,那不是紅衣,只是原本的布料被大量鮮血浸透了,便染成了紅衣。 “尊主!”蒼冥低呼,沖過去將人翻身扶起,曾經殺人無算的一雙手竟在顫抖,“尊主!” 鳳隱口中的血還在源源不斷地涌出,似乎永遠也流不盡,他竟還有心思嘲笑,血色襯得他俊美近乎妖:“有門不走,為什么學些見不得人的貓貓狗狗,專愛跳窗?我撿你回來,是想你從此做個人……咳咳咳……可不是……咳咳咳!” 他咳嗽起來了。 一但他開始咳嗽,血就會越流越多。 蒼冥臉色都變了,連忙蹲下,將人背起,風一樣卷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我哭得好大聲。 第70章 熱水。 霧氣。 硫磺與藥草混合的味道。